镇西公府与镇国公府的位置挨在一起,镇西公府这边就容心羽一个人。
两家前排的主位,分别是镇国公与容心羽。
府内其他人,都安排在了后一排。
“承云郡主这边显得空荡了些。”
这时,林贵妃含笑说道,语气带着打趣。
一下子,大殿内所有人都看向容心羽。
林贵妃又说:“若是与镇国公府并一并,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贵妃娘娘说的是!”一时,就有好几个宫妃以及官员家的附和。
容心羽一眼看去,大概都是所知林贵妃一派的。
这些人面含笑意,仿佛都带着撮合的善意。
更多的人都没有说话,只坐壁上观。
人精一下听出来:善意?这话说的,容心羽一点不懂事似得。
还得别人提出来!
容心羽笑道:“倒是臣女占多了位置……”
“都说你这小丫头博学多才,老夫怎么见你算数不大行。”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被镇国公打断。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愣,场面也是一静。
不禁想,这林贵妃的话分明容易让心眼小的人多想,认为容心羽不识大体,不知道礼让未来婆家。
而镇国公这话,是因此被误导,恼了容心羽吗?
容心羽也侧眸看向身边满头白发,却挺拔硬朗的老镇国公,眸光微动。
镇国公一双布满皱纹的脸上有些严肃。
继而瞪着容心羽道:“这桌子的尺寸在这儿摆着,你坐不坐,都占这么大位置,怎么能说是你占多了位置?
明明就是桌子占的!”
容心羽莞尔笑道:“公爷教训的是,回去以后,晚辈必定好好温习这门功课。”
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而林贵妃的笑容却有些挂不住,她不过是打趣,是非善恶由听者自己细品。
但镇国公这话就有点指桑骂槐了。
林贵妃的表情不过一瞬,便冷静笑道:“这却是本妃的不是了,准备的时候没有考虑周到。”
“这哪里能怪贵妃娘娘?”镇国公睨了林贵妃一眼。
又说:“毕竟抬桌子布置位置的事情,是下面人的差事。
贵妃娘娘代掌凤印,宫务繁忙,哪里能够兼顾得到这些细枝末节?
若是什么都需要主子事必躬亲,还养这么多宫人做什么?”
林贵妃心里暗骂一声老狐狸,真是护犊子。
容心羽人还未进镇国公府的门,就护的紧,真是一点空子不让别人钻!
这哪里是体谅她忙,分明是说她代掌凤印,所以全后宫都该是她的责任!
这是她这个贵妃失职!
林贵妃却还得表面笑眯眯的:“镇国公说得是……这边是谁负责的?”
镇国公却摆手打断道:“罢罢罢,我们也不是计较的人,大喜的日子,贵妃娘娘也不必大动干戈了。”
林贵妃:……
心中暗骂:好话歹话都给你个老匹夫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开口道:“还是镇国公您老仁慈!”
镇国公满意颔首,又看向容心羽:“老夫给承云你做个主,让我家玲珑坐过去陪着你,也省得你一个人寂寞了,你看呢?
这话是老夫提的,你答应了,别人也赖不了你脸皮厚,还未嫁人,就上赶着巴结倒贴婆家。”
容心羽笑道:“公爷您严重了,晚辈与玲珑交好,求之不得!”
待顾玲珑坐到了容心羽边上,后面的顾二人夫人脸色十分不郁。
见镇国公至此没说别的,忍不住开口:“公爹,要不我让明珠……”
“先回去?行,不想待着,你们等会就带她先告退吧。”镇国公直接说道。
顾二夫人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哪里是要说先回去?
“你安生点!”一旁的顾老夫人皱眉提醒,声音夹带了一丝严厉。
顾二夫人这才隐忍下来,低低应了声是。
容心羽背对顾二夫人,都要笑死。
不免看了眼旁边的镇国公,老人家一本正经的样子,没有半分不妥。
容心羽又见顾玲珑憋笑的厉害,便剥了个葡萄递给她:“玲珑,这葡萄不错,你尝尝。”
“好,谢谢羽姐姐。”顾玲珑张嘴啊呜一口,笑得又甜又真。
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觉得,她是在嘲笑二婶了!
镇国公将两个小姑娘的互动看在眼底,唇瓣不禁上翘,侧身看了一眼身后最优秀的那个嫡孙。
却见顾鎏陵眸光落在容心羽身上,眉眼是难得的温和,不禁觉得心中特别熨贴。
看来,这个孙媳妇是选对了!
众人差不多坐了将近一刻钟,夏帝过来了。
但是神色恹恹的,看起来比之前还不济。
此前园子里发生的登徒子事件,谁也没有提。
夏帝说了几句场面话,点了几个功臣,坐了不到片刻便走了。
剩下的宴会也没有什么好进行的了,午宴后,自然散场。
所有人陆续出宫。
容心羽是与镇国公府的人一道走的。
期间,镇国公带着家中男丁走在前头。
女眷在后头,容心羽被顾玲珑挽着手,跟在吕氏身侧。
吕氏少不得拉过她的手,左看看右看看,心疼的不行。
“你这孩子,吃苦了。”吕氏叹道。
容心羽刚想说话。
走在前面的镇国公回过头来道:“不要说傻话,什么叫吃苦?
那是为家国为自己争光,很多人想要这样的机会,都没有这能耐。”
又对容心羽说:“你这丫头是个有能耐的,以后也不可懈怠了!”
容心羽知道,镇国公是在抬举自己。
此前刚刚回府的时候,府里小丫鬟们告诉她,外面难免有些针对她的流言蜚语。
说什么,她以前追了晋王好些年没有追着。
如今大龄未嫁,好不容易傍上顾鎏陵,还不得死死抓住?
为此不顾矜持,千里迢迢追去江南灾区,生怕顾鎏陵被别人勾了去似得。
实在是不懂事,没有体面,耽误男人干大事儿。
娶了这样的女子,顾鎏陵婚后生活怕是要鸡飞狗跳。
而镇国公这话分明是在给容心羽喂定心丸,告诉她,婆家的态度!
容心羽是很懂礼尚往来的,不免对这位长者心生感激。
便福身应道:“晚辈谢公爷教诲,万不敢懈怠。”
镇国公颔首,而后纳闷的看着容心羽。
啧啧道:“挺乖巧懂事的一个娃娃啊,外面人怎么那么坏,竟在背地里说你坏话。”
容心羽眨巴眨巴眼:“额……”
就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话了!
顾鎏陵此时道:“谣言止于智者,祖父您是智者,外面那些小人怎可与您相提并论?”
镇国公摸着雪白的胡子,眸露精光,微微颔首:“嗯,是这个理儿。”
顾二夫人带着二房的庶子庶女们走在最后,脸上强压的平静一寸寸龟裂。
等上了马车,直接就一巴掌拍在车中的坐垫上,神色愤愤。
跟着上来的顾二爷皱眉:“你又摆着脸给谁看?谁又惹你了?”
顾二夫人瞪大眼:“你还问我?那陵哥儿都封世孙了啊!”
顾二爷急忙捂住她的嘴,紧张的看了眼车窗,压低声音呵斥:“你疯了吗,在这儿胡咧咧。
这周围还有其他人家的人,也不怕人听见了笑话!
大哥是嫡长子,陵哥儿是他唯一的嫡子,承袭爵位不是应当的吗?
这是迟早的事情,你有什么好闹的?
再闹,惹怒了大嫂,再揪出上回路匪的事儿,我看你怎么办?”
顾二夫人自知声音大了,但听得这话,眼泪委屈的直掉。
一把推开顾二爷的手,小声抽泣:“我有什么好闹的?
难道你不是嫡子吗?都是一个娘胎生的,凭什么所有好处都大房给得了?
当初选太子妃是,加官进爵是,如今圣旨赐婚贵女是,请封世孙还是!”
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抱怨,顾二爷听了八百回了!
不禁皱眉揉着太阳穴:“说一千道一万,那都是大房的孩子自己挣的脸。
你自己不会教孩子,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