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头上忘了他是要去赴宴,嘴唇被咬破,但凡长了眼睛的都能看见,必会惹来议论。
别人不知道,她爹和沈大将军还能不知道那是她咬出来的。
这不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他们不仅私下见面了,而且还很亲密。
那混蛋脸皮厚,不要脸就算了,她还要脸啊啊啊。
苏月后悔心慈手软,她都猜到那混蛋要去沈大将军府做显眼包,她怎么就没给他下药呢,可惜,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苏月几乎问候了萧承易一路,直到马车在沈大将军府门前停下。
她掀开车帘,就看到萧承易从马背上下来,看到她,眼底含笑,迈步上台阶。
隔了有些距离,苏月一眼就看到他嘴唇上的咬痕,连血迹都在。
苏月是又生气,脸又火辣辣的。
芍药过来扶苏月下马车,迈门槛进沈大将军府时,就见萧祁和定王在招呼宾客,萧承易走过去,萧祁当没看见他,转身就要走,被定王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没规没矩,给你九皇叔行礼。”
四下都是人,被自家父王当众打了,萧祁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更不愿意给萧承易行礼,但自家父王又不能忤逆,萧祁心底别提多郁闷了。
萧祁带着一身的抗拒给萧承易行了礼,然后就走了。
走到秦御身边,秦御奇怪道,“你几时这么听你父王的话了?”
萧祁看了秦御一眼,郁闷道,“别说行礼了,我明儿要不去登门道谢,我父王要打断我的腿。”
秦御诧异,“道谢?”
萧祁一脸的苦大仇深,“到昨儿,我才知道,虽然进宫给我求赐婚的是明王,但在进宫之前,他是经过我父王母妃首肯的,要不是给我赐婚了,皇上会让我娶北凉公主。”
当初萧承易恼萧祁是真,为了要他死心,决定给他求赐婚,他说服定王和定王妃时,就是拿皇上可能会让萧祁迎娶北凉公主为借口的,娶大齐朝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也好过迎娶和亲公主,几乎萧承易一提,定王和定王妃就同意了。
那时候皇上不知道定王病情在好转,以为他没剩多少日子了,萧祁需要守孝,没法迎娶和亲公主,再加上萧承易以萧祁和苏月走的太近,恐会给皇家抹黑,未免他气死定王,犯下忤逆不孝的罪名,让皇上给萧祁赐婚,皇上就准了。
昨儿皇上和臣下商议让谁迎娶北凉公主时,皇上提到了萧祁,显然是后悔给萧祁定亲了,当时殿内正好有个大臣和定王关系不错,就告诉了定王,定王回府后,就让定王妃准备厚礼,要带萧祁去向萧承易道谢。
萧祁很抗拒,不肯去,定王就把给他赐婚的原委都告诉他了。
秦御拍萧祁的肩膀道,“这么说的话,你确实该好好谢谢明王。”
萧祁更郁闷了。
这时候云朔走过来,八卦道,“你们看见没有,明王嘴被人给咬了。”
咬的那么重,又没瞎,能看不见吗?
秦御啧啧道,“也不知道明王是轻薄哪家姑娘被咬成那样,沈大将军可是苏大姑娘的义父,明王带着那样的伤来赴宴,这不是打沈大将军的脸吗?”
几人心底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他们往萧承易所在方向望去,只见他朝苏怀臣和沈大将军走去,几人看的嘴角都抽抽,十分怀疑某位王爷在找打。
苏怀臣一眼就看到萧承易嘴唇上的咬痕了,他眉头狠狠揍了下,十分不虞,萧承易从一旁走过去,就听苏怀臣和沈大将军道,“待会儿宴席,把他安排的离我越远越好。”
萧承易,“……”
苏月去了内院,她给沈夫人行完礼,明王嘴唇被人咬伤的八卦就传来了。
碍于苏月的面,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都议论的很小声,可是再小声,也还是传到沈夫人耳中了。
沈夫人看向苏月,笑而不语。
苏月两只耳朵红的就跟血玉雕刻成的一般。
虽然知道的人没几个,但足够她社死了,她怎么就那么大意,中了他的圈套呢,气死她了。
淑华长公主坐在那里,听到这事,歉意的看向苏月,苏月几次三番救她的命,可明王却一而再的打苏月的脸,给苏月难堪,她这个皇姐都没脸见苏月了。
淑华长公主是愧疚,坐在庆阳长公主身边的安乐县主,是气的手中香罗帕没差点扯出一个窟窿眼出来。
要叫她知道是谁咬的!
她剥她几层皮!
天气热,苏月又有孕在身,沈黎不敢让苏月去花园,苏月就在正堂坐着,听大家闲聊。
坐到屁股都硬了,才到吃宴席,丫鬟小厮把饭菜摆上桌,大家才移步入席。
顾家办喜宴有七八十桌,沈家宴席桌数只多不少,沈大将军高兴,敬酒三杯,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前来赴宴,苏月也敬了一杯,不过她的不是酒,而是水。
苏月敬完酒,就坐到沈夫人身边了,沈大将军和沈宴挨桌敬酒,萧承易被安排在苏怀臣隔壁桌,没办法,萧承易身份太尊贵了,安排的位置太远,有不敬皇亲贵胄的嫌疑。
大家边吃宴边聊天,大部分时候苏月都安静的听着,脸上带着微笑,笑久了,脸都有些僵硬。
她抬手揉了下脸颊,这时候,一丫鬟快步进来,禀告沈夫人道,“夫人,皇上派公公前来送贺礼,老爷让您和姑娘去接旨。”
皇上怎么会送贺礼来?
苏月诧异。
沈夫人也一样,她赶紧起身,苏月和沈黎跟在身后。
前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李公公,他带着皇上的手谕而来,沈大将军率先跪下,然后所有宾客除了明王和定王,都跪下了。
李公公打开手谕,用他那公鸭嗓音宣读——
苏月跪在地上,听着听着,瓷白的脸色就凝重了起来。
皇上确实赏了沈家,赏玉如意一把,但这份口谕的重点不是赏赐,而是让沈大将军明日启程,带人前去迎接前来大齐和亲的北凉公主。
沈家收义女,正是一家团聚高兴时候,皇上却下了这么一道手谕,让沈大将军明日离京,这不是在人兴头上泼冷水吗?
满朝文武那么多,武将更不在少数,派谁去接北凉公主不行,偏要派沈大将军前去,怎么看都有敲打之意。
李公公宣读完手谕就告辞了,沈大将军接过手谕,转身看向苏怀臣。
苏怀臣也面色凝重。
两人都怀疑苏月和明王的事,皇上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道,也猜到一点苗头了。
皇上本就忌惮明王,而苏怀臣和沈望又都是驻守边关的将军,沈望的女儿还是准定王世子妃,就等于这些人都是明王的势力了,皇上明着恭贺,实则对沈望和苏怀臣走的这么近很不满。
文武百官也嗅到了皇上的敲打之意,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过心底猜到,脸上也不能表露出来,只笑道,“沈大将军收义女,皇上都送来贺礼,又对沈大将军委以重任,实在是可喜可贺。”
沈望笑道,“承你吉言了。”
大家入座,苏月和沈夫人还有沈黎往回走,沈黎小声道,“娘,皇上是不是……”
沈夫人也忧心的很,她拍沈黎的手道,“你爹和长宁侯自有分寸。”
而后看向苏月,宽慰道,“你也别多心。”
苏月轻摇了下头。
和先皇临终前让萧承易掌兵权比,皇上敲打沈大将军已经不算什么了。
打了个岔,接了这么道手谕,宴会的气氛比之前淡了不少,不过很快又热闹了起来。
苏月和沈黎有说有笑,突然,屋外哄闹起来。
沈黎好奇心被勾起,“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啊?”
丫鬟出去一看,回来禀告道,“是定王世子和明王在比拼酒量。”
沈黎就问道,“他们谁更厉害?”
丫鬟摇头,“才刚喝,还没分出胜负。”
沈黎看向苏月。
苏月很想扶额。
萧承易的酒量她可是见识过。
绝对的千杯不醉。
萧祁怎么可能拼得过他……
想到萧祁,苏月就有些过意不去,萧祁总记着她的救父之恩,要替她在萧承易那里出一口恶气,偏他又不是萧承易的对手,总是吃亏,她要不把她和萧承易的事告诉她,只怕还有下回。
苏月笃定萧祁会被萧承易喝醉的不省人事,然而结果恰恰相反,醉酒的人是萧承易。
丫鬟禀告的时候,苏月都惊呆了,“明王喝醉了?”
丫鬟点头,“明王醉的摇都摇不醒,定王让人把他送回府了。”
苏月眉头拢成麻花。
怎么会呢?
那晚……
她弹了一夜的琴。
他喝了一夜的酒。
琴不断。
酒不停。
她晕倒后醒来,萧承易虽然满身酒气,可一点喝醉的样子都没有啊。
难不成那天晚上,他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比起那晚萧承易喝的是水,苏月宁愿相信他今天是在装醉。
想到来沈大将军府的路上,暗卫禀告萧承易事情,萧承易都没让她听,她还以为萧承易是故意气她,好让她气头上咬他,这会儿看来他是真有事。
可又有什么事需要他堂堂明王装醉才能去办的?
苏月心底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