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了然,想来孔姨母头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巧容的眼圈一红也哭了,很是自责,“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每日只顾着玩,若我懂事一些就好了。”
姝音连忙拿手帕给她拭泪,哄声道:“你当时才几岁?五六岁的娃娃罢了。若你真那么懂事,你爹说不定连你也一起害了。”
孔姨母也赶紧把巧容抱到怀里温柔地安慰起来。
阿秀一愣,这才看向巧容,满脸讶然,轻轻地喊了一句“巧姐儿?”
巧容含着眼泪冲着她笑了笑,“秀姨。”
阿秀又惊又喜,立马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不住叹道:“真是老天有眼,姑娘和小主子还能母女团聚!”
几人又是一番百感交集,阿秀才稳下心神继续道:“姑娘摔落地后流了好多血,追我们的人有些吓到了,我就趁机带着姑娘逃走了,本来想去衙门的,但那里一直有柳如海的人蹲守,姑娘又一直昏迷不醒,我就想先带她出城医治。”
“后来好不容易到了顺县,因为害怕被柳如海的人发现,我也不敢住客栈。机缘巧合之下碰到黄老妪,我见她颇为和善,就在她的提议下跟她回了家,谁知刚出虎口又入狼窝,那一家子都不是东西!”
阿秀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悲愤,恨恨道:“我拿出银子让黄家人帮姑娘请大夫,可他们却见财起意,不仅抢了我身上的钱财,还给我下药,把我拉到牙行卖了!我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被带离了肃州,买我的主家并不肯听我说的,后来我就被带去了江南。”
原来如此!
姝音沉沉叹了口气,简单把孔姨母这些年的情况讲了一遍。阿秀听到自家姑娘也被卖了,还因为头上的伤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后,哭得更加伤心,无不内疚道:“都怪我!是我识人不清,要是我再机灵一点就好了!”
孔姨母对着她摇摇头,伸出手为她擦眼泪,示意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巧容也出声附和,“秀姨无需自责,若不是你拼死相救,阿娘早被人害了性命,我又哪里还能与阿娘重逢!”
姝音沉吟了一瞬,立马吩咐甲木去查黄家这些年还略卖过多少“女儿”,还有多少女子是像这样被骗去了他们家又被转手卖了。
查清事实后就把这家人交给衙门处置,该怎么判怎么判!
阿秀立马跪地对着姝音磕头道谢,她虽然还不知道这位的身份,但也能猜到她绝对是极贵重的贵人。
她们家姑娘能有这样的人做主,实乃老天保佑!
姝音笑了笑,忙让阿满把她扶起来,又问了她这些年在江南的情况后,才让巧容把之前的对玉拿出来。
阿秀一见到这玉就更高兴,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巧容诧异,立刻问起这玉有何特别之处。
阿秀开口解释:“这是孔家家主的信物,柳如海都不知有此物。这也是老爷就为姑娘留的一条后路,他把家里的一些贵重之物包括账册、产业明细、还有柳如海的入赘文书等都保存到了万通钱庄,姑娘拿着这玉佩就能取出来。”
巧容雀跃起来,“那我就拿着这些东西去衙门状告父亲!”
姝音按住她的手,缓缓道:“你毕竟是柳如海的女儿,由你去告他并不合适。”
巧容也知世人对“孝道”的看重,由她出面状告就算有理,大家也只会觉得她不孝。她有些苦恼:“那怎么办?阿娘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秀姨是下人也不合适。”
姝音扬起唇角,目光看向从刚才起就异常沉默的阿牛身上。
巧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陡然想到了这一点,欣喜道:“那就由弟弟出面,他也是阿娘的儿子,再合适不过。”
阿牛双拳握得紧紧的,满眼愤懑,重重点头:“我明儿就去衙门击鼓鸣冤,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为娘亲讨回公道!”
姝音莞尔,不紧不慢道:“那倒不必。而且在你去衙门之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呐!”
她早前也派人去肃州孔家老宅调查当年之事,近几日应该也会有结果。再就是孔姨母没有记忆的事柳如海并不知情,她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让他们在公堂上当场对质。
姝音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巧容连声赞同,到时候人证物证皆有,看她爹还怎么抵赖!
接下来,姝音就让人紧锣密鼓地筹备了起来。这些事她和巧容都不方便直接出面,不能让众人晓得她们事先知情,免得让大家误会什么就不好了。
姝音的所有计划都没瞒着顾珩,她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脖子,有些得意地说:“之后这事告到衙门,二叔只管秉公处理就是。”
顾珩的心里暖暖的,看着她娇俏的模样又忍不住想要逗她,故意问:“若是诚意伯来求我,让我网开一面又如何?”
姝音怎会听不出他语气里的笑意,佯装气恼地嗔了他一眼:“你敢偏袒他试试!”
“我若这么做呢?”顾珩在危险的边缘试探了一下。
姝音轻哼:“那你以后就别想上我的床!”
顾珩失笑,讨好地在她唇瓣上吮吻起来,喃喃开口:“他可不值得我那么做。”
这世上没有人值得他那么做!
十日后,巧容回了一趟诚意伯府。自从前不久她拒绝了柳宝容让她去皇后娘娘面前说情的要求后,她爹几次三番来寻她,她都找借口避而不见。
不过今日,她想看看这人在得知阿娘还活着时会是什么表情。
柳如海板着脸坐在上首,对着大女儿就是一通责骂:“你妹妹的主意很好!你和皇后娘娘是发小关系又亲,怎就不帮她一把呢?白白浪费了这层关系!再说,你妹妹得了宠,还会亏待你吗?她在皇上面前说句话,你家冯进想做什么官没有?”
巧容和以前一样低眉顺眼地坐在那里,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反驳,可心情却跟过往的愤怒截然不同,隐隐带着雀跃。
她约莫着时间快到了,期待地看向门外。
“我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柳如海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刻薄地数落道:“跟你那个娘一个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又蠢又呆,不知变通!”
巧容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
柳如海一愣,心里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正当他欲大发雷霆的时候,管家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叫道:“伯爷不好了!有人去衙门状告您谋财害命,侵占妻主财产!”
柳如海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轻蔑道:“告我?我看是谁这么大胆子!”
孔家人早死绝了,还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管家是从肃州时就跟着他的,很是清楚里面的内情,惊恐喊道:“是太太!孔大娘子孔通宝!”
柳如海直接怔住,神情很是困惑。
管家觑着他的脸上,补充道:“今儿早上,太太的儿子孔牛去衙门递了状纸,府尹大人已经受理,如今官府的人就在门外。
柳如海的脑子里瞬时轰轰作响,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回不过神来。
孔、孔通宝还活着?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