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这胎怀得有些辛苦。
犹记得上辈子,怀着珠珠的头两个月她根本连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肚子里那个小小的人儿完全没有折腾过她。
就算是这一世,珠珠也很乖,除了孕后期行动有些不便,姝音没觉得有多难受。
可这一胎就有些难熬了——姝音日日早晨都孕吐得厉害,胃口也差了很多,人也总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顾珩又急又忧,立马把太医院的人都召了过来让他们想办法。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为难。这妇人怀孕初期有些难受是正常的,他们开的药只能缓解,可没那么大的本事让所有症状都消失。
见他们无用,顾珩又派人去接了“归园”的两位神医进宫。只是这次既不是病,也不是毒,二老也没什么太好的法子。
宋阿姥仔细为姝音把了脉,脸上的神情很放松,对着自己这半个徒儿念道:“放心,你的身子很好,娃娃也很好。前几个月反应有些大很正常,加上现在天气凉,寒气一冲就更难受一点,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就好了。”
姝音学过一阵的药理,对这些其实也很了解,只是某人太紧张她了,才弄出这样大的阵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拉着阿姥的手,温声道:“这冰天雪地的劳烦阿姥来看我了,我命人收拾了房间,不若阿姥和苍阿公这次就多留几日,等雪停了再回去。”
宋阿姥哼了哼,面上不显,心里却很熨帖。这半个徒儿没白收!虽然做了皇后,对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四时节礼也从不落下,不枉她一番苦心教导。
“不用。”宋阿姥摆摆手,淡淡道:“我要回去照看药园子,有几株南边来的植物很是娇气,得我手把手的伺候。”
姝音也没勉强,阿姥全程都由二叔的人接送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宋阿姥一边收拾药箱,一边不住地往姝音身上看,再三犹豫还是多了一嘴:“你如今有孕不足三个月,这期间不宜同房,你和那位还是多注意点。”
姝音一愣,见阿姥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脖子上,蓦地意识到什么,赶紧欲盖弥彰地扯了扯衣襟想遮住脖子上的印记。
他们最近倒是真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可每晚抱在一起,某人总有把持不住的时候,昨儿晚就稍微解了解馋。
姝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呐呐应了是。
夜里顾珩回来了,就发现床上多了一床被子。看着他疑惑的样子,姝音义正言辞地解释:“这样你就不用那么难受了。”
可虽然分了被,姝音每日清晨都还是在顾珩的怀里醒来,她困惑极了,蹙着眉问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顾珩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勾唇道:“是你自己挪过来的,大概是我这边比较暖和吧。”
对于这点,姝音还真无法反驳。
她睡觉确实喜欢抱着他,有时候二叔要上朝起得早,她怀里空落落的就会自动醒来。为了让她安心睡觉,二叔后来走之前还会把自己的枕头放她怀里抱着。
姝音红着脸道:“那你应该把我挪回去的。”
“我可舍不得。”顾珩伸手一捞,小心翼翼把人抱进怀里,贴在她的颈窝眷恋地蹭了蹭。
姝音刚想说点什么,蓦地又感到一阵头晕呕心,难受得厉害。
顾珩瞬间就察觉到了,连忙起身找来宋妪留下的药丸,在温水里泡软了后喂她服下。看着她虚弱的模样,顾珩很是心疼,巴不得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
可如今是大节下,他这个做皇帝的正是忙碌的时候。进了腊月,他就不仅要处理朝事,还有各种节日的习俗等着他去完成。好不容易在小年前后封了印玺,能有点时间陪姝音了,接着又到了正旦。这期间,除了要举行大朝会,还有各种各样的祭祀宴请。
考虑到姝音如今的状况,顾珩一开始是想取消上元宫宴的,只若真这样做了又会让人觉得姝音这个皇后的恃宠而骄,对她名声有碍。
姝音也不愿他为自己破例。如此,顾珩便决定宫宴照旧,只是以皇后要养胎为由免了大家的拜见,女眷进宫后到坤宁宫外磕个头即可。
而晚上的正宴,顾珩也没舍得让姝音折腾,他自己一个人去应酬就行。
百官们倒是没什么意见,反而还有些窃喜——皇后不在场,他们的那些“小动作”就更好发挥了。
虽然陛下断然拒绝了他们“广纳后妃”的提议,但他们还是坚信“有志者事竟成”以及“天下乌鸦一般黑”。
男人哪有不偷腥的?只要他们再努力一点,陛下就能上钩!
是以,这次宴会上,很多人家不仅带来了家里未嫁的小娘子,还有那爱揣摩圣意的“大聪明”,甚至带了自家和离过的女儿、孙女来赴宴。
说不定陛下就好这口呢!
顾珩倒是不知道这些人心中的弯弯绕,只想赶紧应付完事,早点回去陪他的姝儿。
他正觉有些索然无味,眼前倏地飘过一截彩色的绢纱,挥舞之间,带起一股馥郁的香气。顾珩嫌恶地皱了皱眉,循眼望过去,便见殿中一群彩衣女子正在跳舞。
女子们见陛下终于看过来了,心里一喜,更是卖力地旋转裙摆,劲扭腰肢。特别是正中领舞的那个,她刚刚大着胆子把水袖抛向陛下,就是想求一个前程。
“钱三。”顾珩冷冷地喊了一声。
被点到名的钱三心下一抖,连忙走了过去,就听到自家陛下不耐烦的声音:“撤了。”
钱三立马应下,舞姬们一眨眼的功夫就被请了出去。
台上这点动静,当然没有逃得过众人的眼。大家无不在心里啧啧两声,陛下这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柳宝容轻蔑一笑,嘲讽了一句:“自不量力。”
他们陛下怎么可能看得上教坊里的女人!
宫宴上的这点小插曲,姝音很快也知道了。她倒没让人去打听,可止不住下面的人要说给她知道,讨她欢心。
姝音想了想那个场景也觉得有些好笑,只不知这个舞姬又是哪个有心人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