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气氛还算轻松,众臣们喝多了两杯酒也渐渐抛开了平日里的拘谨,谈天说笑起来,胆子大一些的还会离席去各处敬酒。
诚王世子顾瑞心中打着小算盘,站起身,大摇大摆走到顾岚身前,端起酒杯道:“好久没见到姑母了,瑞儿敬姑母一杯!
顾岚见他这副吊儿郎当、行事没规矩的样子,嫌弃地摆摆手:“你赶紧回去坐好,别冲撞了各位夫人!”
哪有人会大喇喇跑来女眷这边敬酒的?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顾瑞马上认错,刚想转身,目光扫到姝音脸上,佯装惊讶道:“呀!这不是姐姐吗?”
姝音并不认识此人,被他这一声莫名其妙的姐姐喊得皱起了眉。
宁华直接翻了个白眼,“顾瑞,你发什么酒疯?别在这儿乱认亲戚!”
顾瑞也不恼,笑着解释:“小姑母有所不解,秦国夫人的妹妹乃是我的侧妃,我称夫人一声姐姐也不为过吧。”
宁华哼道:“不要脸!”
妾室的亲戚算什么正经亲戚?
顾岚是清楚这个侄儿的德性的,语气更加严厉地警告:“别说胡话!赶紧回去!秦国夫人不是你能胡乱攀扯的!”
他要是真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边的动静,顾珩也注意到了,他拧着眉心,沉声吩咐:“找人盯着顾瑞!”
钱三立刻应下,鄙夷地觑了一眼诚王世子,看来只断他一条腿还不够呢!
晚宴进行到尾声,南漳国的二王子刀寻影突然站出来,恭敬道:“为了庆祝南漳归附大邺,臣特意准备了一支歌舞,请陛下欣赏!”
顾珩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并不怎么在意,宴会上本就有助兴的舞姬,再来一出也不影响什么。
刀寻影忙对自己的手下点了点头。
须臾,急躁的鼓声蓦地响起,区别于大邺乐曲的舒缓悠扬,一队穿着南漳传统服饰的女子赤着脚、随着鼓点的节奏激烈舞蹈起来。
姝音认出最前面披散着头发、露着腰肢翩翩旋转的女子就是南漳的公主刀觅雪。只见她裙裾飘飞,眼神灵动,虽不像大邺女子肤白柔美,却别有一番野性的神采。
大殿上的人哪见过这样的舞蹈,一时都被眼前这幕惊呆了!很多老大人回过神来便用手掩住了眼睛,恼火斥道:“女子赤足跳舞,伤风败俗!成何体统!”
刀寻影轻蔑地看了这些虚伪的男人一眼,朝着顾珩扬声解释:“此乃我南漳特有的赤脚舞,是我们供奉、歌颂神明的一种传统,特意献给陛下!”
顾珩闻言点点头,随意看了一眼台下便收回视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刀寻影眉心紧皱,他为了这次上京可是做足了准备,六妹刀觅雪也是他所有妹妹中最为漂亮的那个,怎么这大邺的皇帝看上去一点也没被吸引到?
难道是他用力过猛,不应该让妹妹光着脚跳舞?
刀寻影一时摸不准顾珩的想法,心下懊恼起来,早知道就应该入乡随俗的。万一这皇帝嫌弃妹妹被人看到了脚不肯收她,可怎么办?
顾珩可不会关心其他女子是不是露了脚,他的眼神始终围绕着姝音,在看到她喝下第五杯九酿春后,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这酒后劲大,醉了可是会头痛的!
顾珩扫了一眼钱三,示意他想办法。
钱三无声叹了口气,他一个做奴婢的哪里管得到夫人贵眷们吃喝什么?可主子发话了,他也不得不为其分忧。
然后没多久,姝音就发现自己面前的九酿春被人收走了,换上了没什么滋味的石榴酒。
姝音不解地眨眨眼,她还没喝够呢!
看着她那颇有些委屈的小表情,顾珩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刀寻影见大邺皇帝终于笑了,心里瞬间松了口气。
男人嘛,都是口是心非的,嘴里说着不规矩没体统,心里却还是不由得会被勾住。他有自知之明,本也不会给妹妹求多高的位份,只求陛下能纳她进后宫,这样他们南漳和大邺的关系才会更加稳固。
如果妹妹运气好,讨了大邺皇帝的欢心,生个一儿半女的,那就更好了!
刀寻影越想越激动,待舞完毕,他就马上把这个请求提了出来。
众人没怎么惊讶,早在这舞蹈出来后,他们就已经猜到南漳王子想要做什么了。他们倒是更好奇一向不近女色的陛下会怎么回答。
姝音也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做,清澈的杏眸里略带了点凌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顾珩被她这小眼神看得心里痒痒的,只想快些散了宴,两人能独处相会。
刀寻影没有听到回答,有些忐忑地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顾珩敛了笑意,淡淡瞥他一眼,开口道:“明儿有一场小型的演武,王子到时可以仔细瞧一瞧,我大邺好男儿众多,相信你总能为自己挑选到好妹夫的。”
顾珩的话虽说得委婉,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刀寻影闻言很是失望,却也不敢强求什么,他们南漳可没那个底气!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不意外陛下的回答,那异族女子虽小有姿色,却也不过寻常尔,哪里能入得他们陛下的眼!
刀寻影落座后有些郁闷,安国公世子宋迫给他递了杯酒,安慰了他几句。
散宴后,姝音和宁华一道往后殿的居所走去,却在半路上遇到宋迫。他笔直地站在路边,似是在等人。
“阿宁,我有话想和你说。”他道。
宁华顿了一下,看向姝音:“大宝,你先回去。”
姝音有些迟疑,宁华捏了捏她的手,宽慰道:“放心,我身边跟着护卫,他不敢找我的麻烦。”
姝音点点头,一个人返回了暂住的院子。
泡了澡,酒意上涌,姝音的脑袋就有些昏昏沉沉,她本还想等那人来的,如今却没有办法了。把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后,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顾珩来的时候,姝音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睡得可香了。顾珩失笑,摸黑爬上了床,把人搂到怀里。
姝音不适地扭了扭,下意识的警惕让她略微睁开了眼睛,呼吸里都是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她的心瞬间落回原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呐呐抱怨:“二叔,怎么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