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宁华并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在她看来,一个是她发小,一个是比她年纪还大的皇帝侄子,完全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个人。
姝音见她没有追问也松了口气,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这次又去哪儿玩了?”
宁华的脸色僵了一下,语气淡淡的:“我去滇州找宋迫了,与他当面提了和离的事。”
姝音吃了一惊,忙问:“你家里同意了?”
宁华与安国公世子宋迫之间的事她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两人从小就是一对欢喜冤家,虽然见面说不到两句话就会吵闹起来,但大人们要给他们议亲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反对。
她记得那时候,宁华还难得流露出了些小儿女的情态,与宋迫成亲的头两年,两人也算情投意合。
只是,宋迫某次去南边平叛回来后,却带回来一个农家女子,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纳她为妾。
宁华也没反对,只是那之后她多数时间都住在自己的郡主府,鲜少和宋迫来往,只表面上保留着安国公世子夫人的虚名而已。
宁华朝着姝音眨了眨眼:“说起来,还多亏了你!”
“我?”姝音不解。
宁华笑着解释:“你知道我爹年纪大,人就古板了些,一直不同意我和离,觉得男人不过纳个妾,又还是毫无背景的农家女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哥哥们虽然疼我,却也觉得我小题大做了,我娘倒是支持我的,只她在家里又说不上话。”
“好在他们也不拘着我,只要我不和离,也随着我开府别居,心里大概也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再与宋迫好好过日子。而我也妥协了,就和宋迫继续做一对表面夫妻,只要我不闹得太过,他也不会管我。”
“我本以为自己能一直这样过活下去的,直到我看到了你费心与陆承舆周旋,一波三折后终于拿到了和离书。我那时候就在想,我自己真的有努力过吗?答案是没有!我只是听之任之,得过且过罢了!”
说到这里,宁华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哽咽。
姝音紧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宁华含泪微笑:“那之后,我就想好了策略。先软磨硬泡说服了我的几个哥哥,再由他们出面搞定我爹,虽然费了些功夫,但我爹最后也点头了!”
姝音为这一改变而欣喜。
上辈子的宁华在自己死时都还是挂名的宋家妇,虽因为郡主的身份另府别居,却仍被夫家那根无形的风筝线束缚着。
“宋迫怎么说?”姝音问。
宁华耸耸肩:“他挺惊讶的,但也没有拒绝。刚好这次他护送南漳国的使臣进京朝拜,能在上京待一段日子,和离的事应该也能快些处理。”
姝音想起来了,安国公世子宋迫这几年一直镇守西南,还把那农家女子带去了任上伺候。
呵!
狗男人!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大长公主殿下就派人来请了她们去。
顾岚笑盈盈地看着她们,温声道:“你们俩过会儿就待在我的身边,南漳那边来了女眷,你们跟着我一起待客。”
姝音迟疑,以她如今的身份去招待使臣有些不合适吧?
顾岚看出她的疑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嘴上却找了个借口:“南漳的女眷听说了你的事迹,都指名想要认识你呢!”
宁华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调笑道:“哟哟哟!我们林大宝出息了!连那老远地方来的人都知道你!”
姝音神情微窘,她可不这么觉得!
肯定是二叔在背后安排的!
华清殿位于行宫北坡之上,是今夜宴请南漳使节的地方。顾岚带着姝音和宁华两人走进去的时候,立即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女眷们纷纷上前向大长公主殿下行礼问安。
行完礼退下后,她们的眼神也有意无意地瞄向姝音。宁华郡主是宗室女,跟着公主一起待客还说得过去,可这秦国德贤夫人又算怎么回事?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思各异。
有猜大长公主看上秦国夫人打算让她当儿媳妇的;有猜秦国夫人脸皮厚又仗着和宁华郡主的关系自己贴上去的;也有小部分心思敏感的人,隐隐感觉到了应该与那位有关——
毕竟那位御极之前可是秦王,而他给林氏女的封号也好巧不巧有个秦字,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于昭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姝音,看着她举止大方,仪态万千地与南漳国女眷寒暄说笑,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怒火。
那本应该是她的位置!
她用力掐着手心,抬步向她走了过去,福身道:“恭喜夫人得偿所愿!”
姝音觑着她,眉心微蹙:“你这是何意?”
什么得偿所愿?说得她好像费劲心思、小人得志似的!
于昭白着脸,立马摆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自责道:“臣女只是想给夫人道贺,臣女不会说话,望夫人见谅!”
她说这话的声音实在不小,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好奇。
于昭本就生得纤瘦单薄,如今又故意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是人都觉得秦国夫人是不是欺负她了?
姝音莞尔一笑,淡然道:“于姑娘说笑了!谁不知道于家大姐儿最是七窍玲珑的一个人,又怎会是嘴笨之人?你说的话让人感觉不舒服,那多半就是你故意为之。”
宁华最是讨厌这种弯弯绕耍小心机的人,毫不客气地揭穿她:“你自己过来说了阴阳怪气的话,却又要倒打一耙,真是莫名其妙!”
原来竟是这样吗?
围观的众人看向于昭的眼神都有些鄙夷,秦国夫人再怎么说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感恩就算了还跑来讽刺人家?
于昭有些懊恼,她刚刚被一腔怒火拱着,没有注意到这人旁边的宁华郡主,如今被拆穿了,她要怎么办?
她眼圈一红,莹莹的泪水就跟着流了下来,哽咽问道:“敢问夫人,为什么明知那鸟有问题,却不及时提醒我们防范?害我、害我……差点犯下不能弥补的大错!”
姝音倒真被她的厚颜无耻惊呆了!
她拍着手,感叹道:“于姑娘这手颠倒是非的本事真不错!鸟是你自己摸的,瘟也是从你那儿传出的,怎么到头来又变成我害你了?还有,是谁告诉你我知道那鸟有问题的,你把那人叫出来,我好问问他为什么要污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