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的手指在腕间的佛珠上缓缓捻过,淡声道:“让萧钺带着人做好准备,看到厉雍露面了就把所有人一网打尽。”
“是!”庚辛声音洪亮,脸上全是兴奋,恨不得自己也能参与进去。
顾珩想了想,又道:“若是没有看到厉雍本人,就再继续跟着这条线查下去,暂时不要有动作。”
钱三也喜气洋洋的,不住赞道:“还是我们陛下英明,料事如神!明知有人搞鬼,却能沉得住气,让他们在京里散播谣言,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顺藤摸瓜到了厉雍的老巢!”
顾珩却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思绪飘回到十八岁那年,上京一役中,厉雍躲在逃难的百姓之中朝他射过来的那一箭。
他的手抚向左肩下两寸的位置,那是让他差点丧命的地方……
上京,城东双桂坊。
这一带住的都是外地来的富商,宅子虽没有官宦人家宽敞,却修整的相当不错,环境清幽雅致。
萧钺站在某家空置宅院的绣楼内,目光一直紧紧锁定在不远处的那个院子。
须臾,手下传信来报——厉雍现身了。
萧钺扬唇一笑,沉声吩咐:“让大家都悄悄过来,把这里给我围了!”
他知道厉雍的警惕心一向很高,所以在目标没出现之前,埋伏在这附近的人并不多。现下既然露了面,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多带点人好把他瓮中捉鳖!
真清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还沉浸在给顾二找了麻烦的快意之中。他如今在这宅子里一边养病,一边筹谋下一步的动作,虽然每日都要经历游针逆血的痛苦,但生活总算还是有盼头的。
他望着天上的明月,畅想着终有一日,厉家王朝能够重新辉煌……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箭矢破空的声音,他被人用力推了一个趔趄,才堪堪躲过了迅猛的利箭。
“有刺客!保护主子!”
原本宁静祥和的宅子转眼之间就响起了打打杀杀的声音。
真清子茫然地坐在地上,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呆愣地看着拼死保护自己却一个个接连倒下的护卫,惊恐的手脚并用往后退去。
萧钺收回弓,嫌弃地撇撇嘴,“这么多年没见,他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了?”
正在密道里的江放也听到了外面打斗的响动,顿时就要往外冲。
他知道今日上京城那些流言肯定是厉奕放出去的,出于谨慎,他本就是来转移他去其他地方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李坤赶紧拦住他:“八爷,这些人肯定是顾二派来的,你不能露面。奕公子那边我去救,八爷直接从密道回转,我们在入口处碰头。”
江放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外边,正当萧钺的人就要抓住厉奕时,李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他一把捞起,带着人迅速逃离。
萧钺嘴一勾,追了上去。
李坤抱着一个人本就跑不快,眼看萧钺就要追上他了。这时,前面宅子的大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跑出来几个总角的孩童。
李坤看准机会直接抓住了一个最小的孩子用尽力气抛了出去,然后趁着萧钺救人的空档往前狂奔而去。
萧钺被他这卑鄙的行径激怒了,直接拿起弓箭连射三箭。
李坤的背心接连被利箭穿透,他闷哼一声,忍着剧痛依然朝着与江放约定的地方跑去。
下一瞬,又一支利箭划过长空而来,贴着他的手臂直接刺入了厉奕的颈侧,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江放在那里等了一会儿,见李坤还没带着人过来,只好往巷子里去找他们。刚走不远,就看到倒在街边的两个人影。
“奕儿!”江放立马冲了上去。
江放伸出手,发现李坤已经没有了鼻息,而厉奕似乎还残存着一点生机。
他颤抖着手想要把弟弟从地上抱起来,厉奕失神的眼珠转向他,艰难道:“大哥,就把我放在这里吧,我活不了了,幸好我们长得一样,就让那些人认为你已经死了,这样你就能隐在暗处更好的实施我们的复国大计!”
“奕儿,不要说这些,我要带你走!”
“……你带着我走不了的。”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萧钺的人就要追过来了。
厉奕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挣开江放的手,望着天空蓦地笑了,喃喃道:“双生为不详,我生时见不得人,死后就让我以八皇子厉雍之名入土吧。”
……
萧钺赶到时,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搜捕的前朝哀帝第八子厉雍已然断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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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恩寺里,归园双宝加入后,针对病情迅速调整了药方,官眷们的病情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很多症状轻的人已经逐步康复。
而像姝音她们这种本就没有染疾的,在经过两日的观察后,也被允许回了家。
姝音简直归心似箭,本来只待一夜就让她很舍不得家里的小丫头了,现在又多留了好几日,也不知女儿有没有闹别扭?
在憬园带娃的徐侯爷看到女儿、外孙女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
魏庚更是红了眼眶,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天知道他和义父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有多担心,两人整整两夜都没有睡觉。
珠珠看到娘亲,先是一喜,然后小嘴一瘪,大颗大颗的泪珠就从凤眸里落了下来,哭得委屈极了。
姝音心疼得不行,赶紧抱着宝贝女儿亲香了起来。小丫头一开始还不怎么搭理她,哄了好久才勉强给了她一个笑脸,然后就紧紧趴在母亲怀里,谁来也不理。
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用膳,徐大标才细细问了在寺里发生的事情,听说是自家外孙女挺身而出立了功,他便立刻笑得合不拢嘴,美滋滋地喝一口小酒,叹道:“我家宝儿要是大上几岁,就是皇后也做的!”
“爹!”徐珍娘嗔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宫里有什么好?我才舍不得宝儿去那吃人的地方!”
姝音心里虚得很,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只顾着埋头吃饭。
好在这几日大家都累着了,吃过晚膳后都各自回了房间歇息。姝音和珠珠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把女儿哄睡着后,自己也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姝音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热烘烘麻酥酥的感觉,她不适的扭了扭。接着,便听到一个男子低沉暗哑的声音:“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