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心里一紧,没怎么犹豫就吩咐道:“甲木,你赶紧带着人去把张家送肉的人拦下来,不能让这些肉卖出去!”
她手上虽然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些肉有问题,但也不能冒这个险。如果类似恐水症的病传入了上京,肯定会引起百姓的恐慌!
甲木也隐约察觉到些不对,抱拳应下。他们快马赶到的时候,张家的人正在城门口排队,他们因为是第一次送肉进京,与城门的官兵还不熟,只得老老实实等着检查通过。
还没进城就好办多了。
甲木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没一会儿,张家的肉就被找了个借口扣了下来。甲木又安排人把肉悄悄送去归园给两位神医查验。
姝音自知能力有限,也没去归园添乱,只在自家焦急地等待结果。
快到晌午的时候,顾珩来了,身边还跟着萧钺。
顾珩注意到姝音困惑的表情,略尴尬地解释:“他之前因为石塘村的事在这附近待过一段时间,如果那道士真有什么问题,就让他出面解决。”
萧钺:……
敢情他就是纯纯的工具人。
姝音想了想也觉得合理,便吩咐阿满去厨房加菜。
萧钺眼睛一亮,自来熟地点起菜来,“给我来一只你们府上做的的炙鸡,我爱吃。今日天热,再给我来一份荔枝汤和冰雪冷元子。”
阿满见自家姑娘并不发话,也不接这茬,甩甩头就跑了。
萧钺委屈巴巴地看一眼自家表哥,顾珩才懒得搭理他,和姝音说起话来:“甲木把情况和我说了,别担心,我已经派人把那道观严密监视起来了。”
姝音朝着他微微一笑,之前的不安与焦虑在见到二叔的那瞬间就消散退去了。
“你这个时候过来没问题吗?”姝音有些担心,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老往自己这里跑会不会耽误国事?
那她的罪过可大了!
顾珩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宽慰道:“并无妨碍,别担心。况且京畿之内有道士装神弄鬼、欺骗百姓本也是我该管的。”
萧钺暗暗翻了个白眼,神棍招摇撞骗这样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九五之尊亲自操心了?
这时,归园的宋阿姥和苍介一起来了,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苍介朝着姝音深深一揖:“多亏娘子警觉,不然这次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姝音和顾珩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苍介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次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京畿之地用蛊毒害人!”
顾珩的眉心动了动,肃声问:“何种蛊毒?”
苍介眼里满是厌恶:“此为血蛊,乃是百灵教的独门秘技。下蛊之人先行养蛊于体内,让自己的血自带毒素,再让其他人服下,他再操控体内的蛊毒,就能让人呈现出他想要的病症。”
宋阿姥赶忙补充道:“不仅如此,下蛊之人在体内养蛊的时候会承受巨大的痛苦,因此这种蛊很少会有人运用,就连百灵教自己的人也说制作这个蛊毒的前辈脑子不好使!”
顾珩一听到百灵教的名字,就知这事多半与八皇子有关。
萧钺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小的乡村神棍竟然能牵扯出这样的大事!他偷偷地看了一眼姝音,心里感叹这位还真是他表哥的福星!
姝音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询问:“所以肉上涂抹了下蛊之人的血?”
苍介捋着胡子,颔首道:“娘子猜对了,但不是所有的肉都有血蛊。”
这倒是解释得通,如果在张家肉摊买了肉吃的人马上就病了,大家一下子就会猜到是肉有问题。
“那要如何解蛊?”姝音问。
苍介回答:“很简单,下蛊之人只要把自己指尖的鲜血喂给中蛊之人就行。”
姝音点点头,难怪真清子作法救人的时候都不让人观看。
杳无踪迹近一年,萧钺好不容易才又有了八皇子一党的下落,激动道:“事不宜迟,我马上派人捉拿这个妖道!”
姝音迟疑了一下,开口道:“真清子如今在京畿的名气很大,他一连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又自称是活神仙无为道人的徒弟,大家现在都很崇拜他。如果官府的人贸然上门抓人,可能会引起百姓的反抗。”
顾珩也赞同,这人既然有“半仙”的名号,就不能小觑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萧钺也冷静了些,知道自己冲动了,面上有些讪讪。
顾珩略思忖,从容道:“庚辛那边传信说妖道下晌会在观里开坛做法,到时一定会聚集很多人,不如你领着人去当场拆穿他!”
--
几人简单吃过午膳,就出发去了丹阳观。顾珩和姝音并不露面,甲木带着他们去了距离道观不远处的半山腰,从那里望过去,道观尽在眼底。
另一边,萧钺则带着苍介去了道观,两人都易容装扮了一番,走到人群里很快就融入了进去。
真清子穿着金丝银线的道袍,坐在高台上凝思打坐,周围熏了香,烟雾缭绕,倒真衬托得他有两分仙气飘飘之感。
萧钺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
也不知这人和厉雍是什么关系?
未时,一个白白净净的小道士走到了高台之下,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等百姓们都安静下来了,他便大声说道:“近些日子,竟然有卑劣小人公然污蔑我家师尊弄虚作假,为了自证清白,师尊今日将在开坛前,不悬幡旗救病治人,让你们亲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神力!”
话落,现场霎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仙人正气”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萧钺轻嗤一声,静静地看着妖道表演,试图找出他作法的破绽。好在他身边跟着专业人士,苍介同样看得认真,小声道:“你看他穿的法衣,长襟宽袖,完全能遮挡住他手中的动作。”
萧钺问:“那我在何时揭穿他比较合适?”
苍介一脸高深地捋捋胡子,淡定道:“等我的口令。”
这时,原本已经人事不省的病人猛地睁开了眼睛,癫狂地吼道:“紫薇不正,必有天谴!紫薇不正,必有天谴!紫薇不正,必有天谴!……”
真清子看上去似乎也被这突如其名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捂嘴病人的嘴,担忧地摇了摇头:“休得妄言!”
说完,又悲天悯人地接连叹息了好几声。
台下的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心照不宣。最近,村子里也不知从哪里起了流言,隐晦的把这两年发生的各种灾害都怪罪在了当今头上。
这种事他们是不敢议论的,但心里未必就不这么想。
萧钺冷笑,铺垫了这么久,终于图穷匕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