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判处桂氏五十大板，但念及桂氏年老，特改为二十大板。”
“颜氏和其女儿黎书瑶，因其夫已去世五载，本朝并没有为亡夫永远守寡的律法，所以，本官破例允许颜氏自立女户。”
“退堂。”
“啪！”
王知府从桌上抽出一块牌子，毫不犹豫扔到桂菊华面前。
“威.....武......”
王知府这一宣判，让师爷再次愣了愣，他手中拿着的毛笔停在半空，笔尖滴下一滴墨掉在已写完的案卷上。
场上所有人鸦雀无声，他们都没想到王知府会作出这样的宣判。
前面的倒是不惊讶，以前也有过婆母把儿媳打死的先例，那个人最后被她儿媳哥哥告上衙门，也才蹲了两年大牢。
这桂氏辱大儿媳被打板子就算了，怎么王知府还宣告颜氏立女户，本朝可从没有女子立女户的先例。
是他们疯了，还是知府大人疯了。
叶歆：“请叫我乐于助人的雷锋。”
半晌后，桂菊华才反应过来，她吃力地抬起脑袋，气若游丝地看着王知府。
“大人，她颜氏，生是我们黎家的人，死是黎家的鬼。”
“王大人，本朝并没有立女户的先例，您这么做，不是公然质疑律法吗？”
门口人群中走出一位浑身书卷气息的男人，这男人身着一身藏青色长袍，眼神冰冷地看向颜青云。
王知府冷哼一声，“你是知府还是本官是知府，本官宣判与你何干。”
“是与草民无关，但桂氏是草民娘亲，草民只是对大人的宣判有所疑惑罢了。”
书卷气息男人冷眼看着被按住的桂菊华，气得鼻孔冒烟。
真是一个蠢货，早就说了按照他的话一步一步来，偏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把颜氏和那小贱人送去找老二团聚，省得现在家里鸡犬不宁。
桂菊华听见熟悉的声音，激动地回头，“老大，你快帮娘给知府大人求求情。”
“想必这就是黎夫子了，你来得正好，我刚好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叶歆来到黎山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一个为人师表，受学生敬仰的夫子，竟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娘欺辱你弟媳，你这夫子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黎山面不改色，不经意间搓了搓手指，“我堂堂一个大男人，为何要去掺和她们女人间事情。再说了，婆母教训儿媳不是天经地义吗？”
“所以说，你承认你知情咯。”叶歆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转眼浮现一抹寒光。
“你知情却故意放纵你娘辱打你弟媳，你这夫子还真是做了一个表率啊！”
黎山被叶歆给摆了一道，当即气得一甩袖子，“无知妇人，你懂什么，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不说算了，谁乐意听你满嘴喷粪。这是王知府的判决，轮得到你在这里瞎逼逼。你要不服，你就上京告御状，我倒要看看，这事情是谁占理。”
“不过，你敢吗？”
叶歆眼底寒光越来越渗人，“学院受人敬仰的黎夫子，竟然私底下纵容自己老娘殴打弟媳和侄女，这要是让你学院学子得知，说出去也不怕丢了你黎夫子霁风朗月的名号。”
后面这句话是叶歆没有明说，只是扯了扯嘴角，暗地传音给黎山。
黎山脚下一软，后退一步恐惧地盯着叶歆，刚刚那是什么。
叶歆不屑地哼了声，转身回到大堂扶起赵玉如，“王大人英明，我们对这判决心服口服。”
她摸了摸耳垂，解除王知府脑海里面的控制。
王知府呼吸一滞，放空的眼神开始对焦，他站起来，迟疑一瞬才走出大堂。
他一走，桂菊华就被拖下去。
她在经过叶歆身旁时，对着叶歆脚下吐出一口浓痰，“你个小贱人，你不得好死。”
叶歆眼疾手快地跳开，“放心，你肯定会死在我前面。”
她不耐地看着桂菊华，对她翻个白眼，
“娘，我们...我们终于不用回去了。”
死机半天的黎书瑶终于回魂，她当即抱着颜青云的脖子哭了起来。
不用回家，她们可以不用回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颜青云哑着嗓子，小心抱住女儿，“是啊！我们终于能离开那里了。”
立女户，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夫君，是你吗？
是你在天有灵请叶姑娘来救我们的吧！
赵玉如上前抱住两人，“青青、瑶瑶，别哭了，我们回家。”
..........
赵玉如带着颜青云和黎书瑶回到她家，一到屋内，颜青云就拉着黎书瑶朝四人跪下来。
赵玉如一惊，急忙上前把人拉起来。
可颜青云看着瘦弱，赵玉如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叶姑娘、如如、元大夫、薇薇，你们对我们母女的恩情颜青云毕生难忘，请你们受我们母女一拜。”
她手撑在地面上，头低了下去。
在刚要磕下去的时候，叶歆就一手拉着一人的衣领，把她们从地上拉了起来。
“用不着。”
赵玉如急了，上前摸着颜青云的膝盖，“青青，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多年情分，你这么做不是和我显得生分嘛！”
颜青云摸了摸赵玉如脸庞，“如如，是我的不是，你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赵玉如脸颊红了红，“那都过去了，我们吃饭吧！我早就炖好鸡汤，你好好补补。”
“嗯。”
颜青云重重点头。
等几人吃饱喝足后，就一起坐下商谈接下来的事宜。
因为颜青云母女是直接从府衙到的这里，所以什么东西都没有带来，当她提出想要回黎家一趟后，却遭到赵玉如和元和裕的拒绝。
“青青，你那些东西我们全都不要了，我昨下午就去置办了几身衣裳，你和瑶瑶都有。黎家的东西，我们一件都不要，全是些晦气玩意。”
“玉如说的是，颜姑娘，你就放心带着瑶瑶住在家里。你是玉如妹妹，也就是我元和裕妹妹，薇薇姨母，咱们是一家人，不说那两家话。”
元和裕这个一家之主表态了，颜青云和黎书瑶被感动得不要不要。
如如一家都是好人啊！她一个寡妇，又没有钱财，还真不知道一时半会儿该怎么生活下去。
叶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做工简洁的荷包，“颜伯母，这是那死老太婆床板下的荷包，你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薅点。”
颜青云一眼就认出这是桂菊华随身的荷包，上次她看见桂菊华就是从这里面拿的钱。
她激动地打开这个荷包，发现里面竟然有五张一百两银票和一对金耳环。
在域朝，几两银子就能买良田，到时候她给如如一部分，剩下的再给女儿攒起来当嫁妆，其余的零碎足够她和女儿生活下去了。
颜青云感激地看着叶歆，“恩人，够了够了，这些已经绰绰有余。”
“那就好。”
叶歆低头喝了一口手中凉茶。
那死老太婆估计活不过今晚了，她要不要去冷嘲热讽一番，顺带，再去看看那个道貌岸然的黎山。
这人从来了之后眼神就不对劲，在看见桂菊华那个惨样时，竟然会没有一点心疼，反而像是看什么肮脏物。
当面嫌弃自己母亲，看来这黎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