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何垚停手，抬起头来的时候，才发现小智哥就站在自己面前。
探头看着自己选出来的一堆料子，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就这些吧……有劳小智哥上秤、算账。”
何垚说完，小智哥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朋友，你连单价都不问一问的吗？”
这个问题，何垚是特意绕开的。
选完原石，发现林文跃已经连人影都不见了。
这种时候自己跟小智哥当面锣对面鼓的询价，那跟伸长脖子等着对方来砍有什么区别。
来到瑞丽这几天，何垚总结出来的市场行情，公斤均价差不多在一千二到一千八上下。
以林文跃跟他们的这种交易方式推断，何垚认定一千二左右更为契合。
但不能问。
不开口就是林文跃同价，但一开口可能行情就得涨。
所以面对小智哥的话，何垚只是耸了耸肩，“小智哥的意思是要给我们涨价了吗？”
小智哥抓了抓下巴，溜溜看了何垚一会儿后，沉沉笑起来，“算了，也没几次交道好打了。没必要在这最后一哆嗦上做文章。就这样吧，跟之前一样，一千二一公斤。现款现货。钱准备好了吧？”
何垚表示自己的钱都存在钱庄，还是不能操作转账那种。
小智哥一听收钱还得过夜，脸上立刻开始表现出不耐烦，“跟你们缅国人打交道是真麻烦！要么抠抠搜搜，要么唧唧歪歪。今晚称重，明天带现金来钱货两讫。”
何垚点头表示没问题。
小智哥招呼仅剩的一个手下，两人搭配着开始过秤。
在干活这方面，有一说一小智哥还是有板有眼的。
看得出来也是下过力气吃过苦的。只不过没能逃开人的通病。
一上位就开始飘。
“哥们儿，不是我说，你今晚带不走，我们还多道工序给你封包。要不然明天指不定得扯皮。加班又加点增加工作量……唉……”小智哥的手下开始发起牢骚。
何垚上道的点点头，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叠国币现钞。
大约十几张左右的样子。
塞进对方手里，”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兄弟买包烟抽。“
那人瞥了一眼小智哥，客套都没客套就笑纳了，”感谢老板。你放心，一定帮你包的严严实实分毫不差。仓库平常都是我在看守，您明天准备好随时过来，我都在！“
小智哥面无表情就跟没听到、没看到一样，由着他们发挥。
莫湾基一共三吨出个头，小智哥做主按三吨计。一共三百六十万国币。
他顾虑重重的看着何垚，“老板，你一个缅国人，按理说有更多渠道能搞到矿区的原石。该不会是拿我们寻开心吧？”
何垚知道这是成交在即，小智哥把华说的委婉。
他的潜台词应该是担心自己有没有那么多现金，给这三吨莫湾基原石赎身。
想了想，何垚干脆说道：“小智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三百六十万现金也不是个小数目。明天能不能安排个帮手，跟我一道去钱庄取钱？”
小智哥将身边手下扯过，“明天你跟老板去取钱。定个时间地点或者留个联系方式。记得核验无误之后，给我来个电话。”
说完看着何垚，“我们不提供送货上门。请自备运输工具。我手头还有些事要处理。没什么事的话，咱们今晚就到这里？”
他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频频在看手机，看得出来着急抽身。
何垚跟那名手下约定明天上午九点钟，在珠宝街的钱庄碰面之后，就识趣的告辞走人了。
走出店门，何垚才刚溜达到街头转角处的阴影中，就看到小智哥屁股恨不能撅到天上去般骑着辆摩托车轰隆着呼啸而过。
何垚这才想起半路消失的林文跃，掏出电话给对方打过去。接听的第一时间就听到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
“垚哥，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快来跟我汇合！有重要发现！”
林文跃说完，连反应的时间也没留给何垚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何垚收到一个位置信息。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连辆出租车都打不到的午夜时分，甩着两条腿按照导航的指引朝目的地缓慢挪动。
大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何垚来到城区市中心一处霓虹闪烁的临街院外。
这种场所，不管古今还是中外，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夜场。
何垚反复确认林文跃发给自己的定位就是这里之后，尝试着再次给对方打去电话。
然而这一次电话响了很长时间都无人接听。
站在原地，何垚几次三番打算离开这种是非之地。
然而真转身的时候，处于林文跃的担心，又让他迈不出步子。
在心里狠狠咒骂了对方一番之后，何垚还是硬着头皮顺着院门走进去。
院子是一个不算大的停车场，里面停满了挂着当地车牌的轿车。
其中最醒目的是不久之前，还在小智哥屁股底下骑着的那辆绿色摩托车。
这个巧合像是预示着什么，又带给何垚一种不安的暗示。
才刚顺着圆形旋转门走进建筑内部，耳边就传来节奏强烈的音乐，伴随着一种金属摩擦发出的难以言喻的伴奏声响。
何垚感觉自己的脑子顺着耳朵裂成两半。
缴纳六十块的入场费，在一名打着黑色领结的男服务生引领下，何垚穿过门中门，眼前出现的是一幅群魔乱舞的画面。
赤橙红绿青蓝紫色昏暗又炫目的灯光下，一道道扭曲的人影在里面踏着歌曲的节奏甩头扭腰顶胯。
不分男女不分彼此，像上了发条的永动机。
上一秒何垚还在感叹，下一秒就被随后涌来的人群给怼到了内场。
且不说林文跃未必在。
即便他就在这里，想从这么多人当中顺利找出一个人的概率，那差不多跟大海捞针有得一拼。
何垚掏出手机，准备尝试着再次给林文跃打去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手机上有一个对方回拨回的未接来电。
只是因为这个里面声音嘈杂又爆炸，以至于何垚完全没有听到电话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