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当短短几句话,让何垚听出不一样的味道。
什么叫“一人完成两人的业绩”?
何垚看向阿坤,但阿坤并没看自己。
他冲吴当点点头,“放心吧吴当,我们会尽快把你出的钱还上的。”
这态度让吴当很满意,在他的安排下,何垚跟阿坤顺利的住了下来。
房间整洁,还能遮风挡雨。很多人看来简陋的环境,看在何垚眼里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人间天堂。
只是这天堂总感觉不够真实。
“阿坤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面对何垚的问题,阿坤短暂沉吟过后,还是将这三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跟何垚说了一遍。
那晚的覆盆暴雨引发了矿区山体滑坡,说不清是地震还是山体滑坡造成的局部震动。矿区遭受很大程度的影响。
老头跟阿坤遍寻何垚无果,最后只能回窝棚等。
何垚一回去二话不说先晕为敬,还是老头最快发现了他身上的枪伤。
喜的是前后都有创口,应该是贯穿伤,子弹并没留在他体内;忧的是血流的太快,他们压根找不出有效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最后老头说再这么下去,光是流血人也得死。
死马当成活马医。
他们给何垚喂了上次没吃完的消炎药,在窝棚里点起火,烧红了匕首摁在皮肉上烙,生生用这种最原始却是唯一办法的手段止血。
然而当天晚上何垚并没有醒来,一直到第二天九点半吴当准时带着手下来回收翡翠原石,何垚甚至已经发起了高烧。
佤城是老头让阿坤带何垚来的。
当时那种情况,何垚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新伤加旧疾这次一定要了他的命。
吴当的确不是开善堂的,见已经有了稳操胜券的把握,让阿坤在一份字据上摁了手印。
阿坤不识字,吴当说写的是等将何垚的医药费全部偿还完毕,阿坤是走是留,他绝不干涉。
但送何垚进医院是有条件的。
吴当说他不养闲人,不能开这个先例。
阿坤想救人,那就得一个人把他跟何垚两个人的工作任务完成。
如果做不到,下一秒何垚就得从医院滚蛋。
这才有了今天何垚醒来的那一幕。
感情是被医院给丢出来,人才从昏睡状态中惊醒。
何垚听到这里立刻着急起来,“欠了他多少钱?”
阿坤摇摇头,“我不知道。吴当说只要我好好干,差不多一年就有望还清。”
何垚听完差点背过气去。
但转念一想,也木西生活的环境封闭单一。就算吴当跟阿坤说一百万,他也只会记得一百万这个数字。
至于一百万是什么概念、他每天能赚多少能还多少,完全没意识。
而吴当也的确拿阿坤当傻子,阿坤不问他也不说。丢出一个含糊的时间周期,就像渣男画的一个饼,把阿坤先吊着。
何垚不相信一年之后,吴当会放过阿坤。
如果他使唤阿坤使的不顺手,按照他不养闲人的做法,不用等到一年,他就会完全舍弃阿坤。
那时候,他不会有多余的好心把阿坤送回矿区。
缅国有多黑暗,经历过至暗时刻的何垚深有体会。
如果阿坤被他使的顺手,以他无限逐利的商人本性,更不会放过阿坤。
怎么看,都是一个逃不出的牢笼。
离开也木西单纯的环境,阿坤跟这个社会显得格格不入又脱节。
他甚至拍了拍何垚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阿貌,一年时间很快。我力气大、做的多,说不定可以提前还清。到时候不用一年,我就回去了。我们还可以多赚点钱给吴当,他路子广认识的人也多,一定能把你送回你们国家。”
何垚心里一酸,看着这个已经被他视作大哥的善良汉子。话到嘴边变成了,“嗯。还有我呢。我们两个一起,半年就还清了。”
但何垚心里很清楚,阿坤多半是再也回不去了。
跟老头的这次分别,也许就是一辈子。
一想到他们两个壮劳力离开后,老头以后日子的孤苦艰难……
何垚的拳头紧紧攥了起来。
不,事在人为。即便再也回不去,也不能让老头到死都等不到阿坤。
看了一眼对什么都显得好奇,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阿坤,何垚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吴当还在跟两个穿迷彩装的男人交代着什么。
看到何垚走过来,吴当眯起眼睛,“你小子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没死就好好干。佤城埋人也没矿区那么方便。”
听上去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何垚却听的出里面隐含的威胁。
尤其是那两个迷彩装,脸黑眼辣,露在外面的肌肉没有一处多余的。
这样的精神面貌,何垚在电诈园区那些专门抓逃跑猪仔的人身上见到过。
俗称“打手”、又名“保镖”。
何垚知道缅国有很多散兵游勇的“雇佣军”,专门干拿人钱财帮人消灾的营生。
一旦成为他们的目标,那就等于吹响了不死不休的死亡号角。
这些人就是吴当的后手,也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见何垚的眼神一直在两人身上打转,吴当露出一个笑容,“你比貌坤聪明,好好看着他。大家各取所需就能相安无事。不然……”
何垚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当然当然,吴当尽管放心,我们一定效犬马之劳。我就是来问问……我应该干点什么?”
两个迷彩装鄙夷的看了一眼卑躬屈膝一副奴相的何垚,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仿佛多看他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吴当发出满意的笑声,“不着急。佤城的角湾市场只开半天。明天上午你就知道了。放心,要你们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我给你们的翡翠原石带到角湾市场给收料子的客商看。看对眼成交了,交易价的百分之一是你们的酬劳。也是你们唯一能偿还我债务的途径。”
何垚点头如捣蒜,趁吴当高兴之极,不失时机的开口问道:“吴当,能问我们欠了多少钱吗?”
吴当脸色一沉,“到时候你们自然会知道。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
等于没说。
何垚在心里暗骂“老狐狸”、“奸商”,但脸上堆笑,“谢谢吴当,我们一定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