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跟何琢打完招呼,拿着洗干净的帕子走向馄饨铺,里面只有王陆威一个人在。
经过那天,夏溪有些尴尬的打了声招呼:“王大哥。”
王陆威点点头。
夏溪:“婆婆今天怎么没在?”
王陆威擦擦手,再用手里的布条擦了擦桌子和板凳,请夏溪坐下来:“天太热我没让她出来。”
夏溪拦住他不让他忙活,把洗净的帕子递给他:“没事王大哥,我今天不来吃馄饨,家里人给我点好了饭,我还完帕子就回去了。”
王陆威没接,表情依然冷峻:“帕子你拿着吧,本就是新买的给我娘用,昨天已经新买了一个,这个就不用了。”
“啊,是吗,那,那就谢谢了。”
察觉到夏溪不自在,他主动提起那天“相亲”的事:“那天我娘说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总是爱给我物色对象,但我在军营里照看不到家里面,总想着过两年再说,她大概也是着急。”
话说开了夏溪心里的疙瘩就解开了,笑着说道:“王大哥一表人才,以后肯定能找个心意人。”
知分寸懂进退,帅气英俊,体贴大方,关键是还有编制!这样的完美男儿放在现代都是不少少女的择偶标准。
虽然夏溪说着不吃,王陆威还是给端来了一碗馄饨,状似开玩笑:“既然叫了一声大哥,这碗算大哥请你的。”
夏溪笑笑,接受了他的好意。
“我这两天听见有人在散播何琢的谣言,我留意了一下,是周家人给了这些人银钱。”王陆威边给别的顾客下馄饨,走到夏溪身边时仿佛无意间提起。
何琢的事已经在茶馆铺子酒楼这种地方传开了,馄饨铺当然也有传播者,但夏溪没想到王大哥居然还会帮她观察这些小事,虽然早有料到。
她看向王陆威,眼神真诚:“谢谢王大哥,我知道了。”
“......”
他没说话,直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他才坐在夏溪面前,静静的看着她:“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也可以提。”
夏溪有些吃惊,她又没有自带什么万人迷光环,也不认为自己到达只见几面就能让别人为自己痴迷的程度。
看出了她的惊讶,王陆威的声音低沉有力,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场一点也不像王婆婆口中只是个新兵的样子。
“我娘应该给你说我有个妹妹,是一个绣娘。”
夏溪点点头。
“......她两年前就去世了。”
夏溪有些惊讶的瞪了瞪眼,王陆威平静地语调中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波动。
“我娘不知道我妹妹的事情”,他不欲纠结,言简意赅,“我娘很喜欢你,如果你弟弟考上了县里的书院,我想你会在县里久住,到时候希望你能多多照看我娘......顺便也可以装作认识我妹妹的样子。”
他这次回来根本待不久,上头的命令一天一变样,他看他娘是真的喜欢夏溪姑娘,这两天他也调查了一下,一个乡下女子,敢报官,敢出头,据说和县小姐也有些交情,他才有了这个想法。
夏溪有些怔愣,看出来王大哥并不想过于交代妹妹的事,但这个“照看”却很广泛,她在县里也不是一路畅通,她并不想做没有十全把握的事情......毕竟这关系着一个人,一条生命。
况且这个装作认识她妹妹,她不是演员,演砸了演毁了她都没办法收场。
王陆威看夏溪听他说完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继续拿着勺子喝汤,沉默不语。
夏溪不答应也是在他意料之内的事,毕竟他们只有几面之缘,这个要求有点强人所难,如果不是上面时间赶的急,他也不会有这种无奈之举。
他正想说话,却见夏溪抬起头眉眼弯弯:“好啊。”
王陆威罕见有些呆愣,不可置信重复了一遍:“你......答应了?”
夏溪又喝了一口汤:“是啊,只是照看嘛,可以的。”
王陆威深深看了夏溪几眼,猛地站起来对着夏溪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夏姑娘!”
夏溪有些惊慌的扶他起来,无奈:“倒也不必行这么大的礼”,她挑挑眉,轻松道,“王大哥就这么相信我弟弟能考上?”
王陆威勾了勾唇角:“相信。”
那些谣言和辟谣的话也不是白听的。
夏溪笑得更加明媚:“我也相信。
吃完馄饨,收下了王陆威递给自己的一些银钱,他执意要给,说算是“照看费”,夏溪也不扭捏,走出馄饨铺她也没回客栈,而是找了个茶馆点了一壶茶,边听着说书先生讲一些游记边思绪神游。
她穿到这个世界也差不多一年了,开始她只想供出何琢,然后过自己的逍遥人生,这也许是对原身的一些弥补,也许是自己贪恋家人的温暖。
她也确实一直执行这件事,为何琢铺路,替何琢找人脉,从拒绝过继大伯母到送温暖攒威望,从家徒四壁到小有财富,从丁朗到县老爷,她在帮何琢的同时或许也该反思下自己。
刚才王大哥发出照看提议时,她竟第一反应是王陆威以后能不能帮到何琢什么,这件事情对他们有没有好处,之后才想到她能不能做好这件事情。
......这样的想法把自己都吓一跳。
在现代时,她无亲无友,主打一个自己吃饱全家不饿,不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猜忌,有个相对稳定的收入来源就可以这样过一辈子,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帮助别人心底也会微微泛起暖意。
但有了亲人,有了目标后,心境却截然不同以前了。
他们位于这个时代的社会底层,靠自己的天赋或努力是可以赢得一部分人的认可和帮助,但只有这些是不行的,没有人脉没有路子,稍露锋芒你就是那个出头鸟。
枪打出头鸟。
夏溪不得不担心。
她不相信王陆威只是一个寂寂无闻的无名小辈,气场是一个人最难以掩饰的东西,即使拿着锅铲,但从虎口处被磨出的茧来看,也决不是一个小小士兵。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物欲熏心向来为世人所不齿,但冷静下来想一想,谁不是一边在批判一边在渴求。
她缓缓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神渐渐聚焦,最后感慨一笑。
成功之人向下容易,普通人向上却很难很难。
条件,机遇,缺一不可。
何琢太单纯,还是由她来做这些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