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开张,现在村里男的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去山里找山椒和虾米,回来让自家婆娘挑好山椒晒干虾米,送去虎子娘家。
记录斤两时间这活不难,夏溪不允许何琢弄这事,赶着他去看书。
何琢无法,虎子离得近,就只能早上叫虎子来帮忙记录,等铁蛋来了就两个人换着办。
他俩已经把夏溪教的九九乘法口诀表牢记于心了,记录个尽量不成问题。
夏溪醒来赶走两个小孩去读书,自己记录。
夏溪用的是阿拉伯数字,只图自己看的顺眼就行,二丫在旁边就跟着夏溪一起看账本,久而久之,算数水平也提高不少。
慢慢入了冬,幸好夏溪过冬前提前买了一辆马车,否则牛车没棚没罩的,被刺骨寒风一吹能冻成雪人。
马车不仅有罩还能放点点心茶水,走路上也比牛车稳当许多,抱着暖水壶坐在马车上倒也悠闲。
现在生意进入正轨,每次去县里也不是夏溪自己去,有时是虎子和婶子娘一起,有时是村长家儿子要去县里买东西顺便替夏溪与酒楼成交。
丁朗中间倒是见了一两回,但每次都是匆匆打个招呼,说上两句话,就有事匆忙离开了。
夏溪现在就每天看着账本,数着钱,做着躺赚不赔的买卖,惬意极了。
快过年时,何琢通知虎子和铁蛋一个噩耗。
要年末考试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面对考试,虽然平时何琢时不时抽查提问,要不背书默写,但还是第一回正规考试,虎子和铁蛋是既兴奋又哀怨。
中午婶子娘叫去吃饭,夏溪他们几个走进去拿来自己的碗筷摆好,落座吃饭。
“尝尝我今天炒的豆皮好不好吃,天热了饭菜不好久放,现在天凉了就没这方面顾虑,我就泡了一大盆,想着谁想吃随时都能吃。”
“行,我们光等着吃就行。
婶子娘笑骂她一声油嘴滑舌。
”婶子娘,今日我想去隔壁村铁匠那一趟,想让他帮忙做一个锅。”
“家里不是有锅吗?去铁匠家要隔一个村子不好走,做什么还要专门去跑一趟。”
夏溪边给何琢夹菜边说,“不一样。”
她想要一个鸳鸯锅,吃火锅用的,她空间里菜全部已经大丰收了,冬天在家里吃火锅最舒服了。
婶子娘知道夏溪有主意,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也就不再多说了。
夏溪注意到虎子和铁蛋吃饭时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们像是加了倍速,吃饭还有说话的语速都快了许多。
“你背下书没?”
“没有。”
“背到哪里了?”
“别问了!才背一半。”
整体氛围颇有点怨声载道的感觉,夏溪同情地看向他俩。
期末人,期末魂。
芝兰玉树的少年静静坐在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饭,气势上却很有压迫感,犹如暴风雨前,黑云过境的感觉。
而虎子和铁蛋就是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看着天都快黑了还被留堂的两个小孩,夏溪走到坐在小炉子旁边自顾自看书却有种镇住全场的气场的少年,心想可以啊,拿出严师的派头了。
夏溪看他手里拿着的书,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她头疼,仔细一看他居然看的是易经,顿时头更疼了。
“何琢,先让他俩回家吧,你布置成回家作业,让他们在家里背,第二天来再抽查。”
“没有人看着他们不一定背。”
“愿意背的人没人盯着能背上一整晚,不愿意背的人你逼着他这一会也没用,不如宽松一些,自行选择。”
他们这里又不是高压教育那种封闭式学校,人要改变命运只能靠自己,靠别人盯着逼着也只是一时的结果。
何琢思考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那让他们先回家,明天再继续吧。”
何琢对这些人谈不上有多大的感情,但他心里有一杆秤,现在已经入冬了,到明年春天就要开考了。
但他也不是到了开考时间他才停止授课,开考前需要的准备时间就不会少,之后他要去新学府,再之后他也不见得会再回来。
他教不了几天了,他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但做事总要做好,这是他的原则,至少要把入门的几部经,还有一些简单的诗词教清楚。
不过他没有把这些话告诉姐姐,如果从他口中说出,明年开春考试之后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这种话,姐姐会觉得他心冷薄情吧。
到了晚上夏溪刚从邻村赶回来天上就开始下起毛毛雨,她看见何琢的房子还透着光,敲敲窗。
“何琢,怎么还没睡?开始下雨了,夜里记得关紧窗门。”
何琢拉开门,“姐姐回来了,现在夜里外面凉,姐姐进来说话吧,去去身上寒气。”
夏溪一听自然地走了几步推门进去,天冷了他给每个人屋里都放了一个小炉子,现在何琢屋子里炉子火烧得正旺,她房子还是冰冰冷冷的。
况且她可从没想过避嫌两个字,纯粹只是因为取暖,既然何琢叫他进屋坐,那她就进了屋子到何琢的炕边一屁股坐下了。
毕竟屋子里除了炕和炕桌,其他桌椅板凳都是收在外面的堂屋里的。
“这小炉子还真搭对了,一进屋就感觉暖和了许多,想那时候买炉子时婶子娘还不理解,现在一入冬就能体验到房子有炉子的好处了吧。”
“我已经让铁匠说好怎什么样子的锅了,等锅做好了咱们就能吃火锅了,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火锅了,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火锅吧,就是把锅烧开,直接在里面直接涮菜,等熟了就可以吃了。”
“我要的是鸳鸯的,婶子娘吃不了辣,到时候一半清汤一半麻辣,肯定非常好吃!”
“何琢?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夏溪看何琢在自己坐下来的一瞬间表情就凝滞了,那个眼神抬起来,有一瞬间的震惊,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成了平静,仿佛只是一瞬间的涟漪转瞬平息,夏溪想再次捕捉他的表情时,却发现没了丝毫痕迹。
夏溪并不知道,怕姐姐受寒请姐姐进屋说,但姐姐一屁股坐在了他的炕上,对一个自律守礼森严的小少年来说冲击有多大。
僭越啊僭越……
不过夏溪不像别的小姑娘,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夏溪不墨守成规,不死守规矩,想到什么做什么,喜欢摸他头,揉他脸,困的时候还会靠着他睡觉,现在坐他的炕似乎也很理所当然。
他她的掌心干燥温暖,如果不谈规矩和男女之别,他是喜欢姐姐手掌心中温暖的感觉的,他已经不记得爹和娘还在时是什么样了,回忆里只有爹娘严厉的要求。
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