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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节 尤俊达的心事(1 / 1)


第二十五章节 尤俊达的心事

自从秦西庆和周大良离开公司后,尤俊达在工地上表现的更加积极,干劲十足。我虽然兼着项目经理,但并未履行项目经理的职责,全部让尤俊达代劳。对他的使用尚需观察,我有一种一年怕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忌惮。

这天,尤俊达来找我,讲了一大堆施工中的困难,提出要公司增派人手的请求。考虑到工地的实际情况,我让他自己招一个。

尤俊达把一张员工登记表放在我面前说:“不用招了,我手下就有一个工人叫王小伟,刚来的,干活利索,脑子灵光,可以提拔重用。”

我拿过简历,看了一眼,在上面签了字,让他自行处理,工资按照公司的招聘规定执行,然后给别彩云报备一下。

事说完了,尤俊达没有走的意思,感觉他还有话要说。

尤俊达憋了半天,终于开口道:“秦西庆和周大良走后,工地上的所有协调工作几乎都由我来干,非常劳累,老婆快生了,我想回家看看。”

我说:“喜事啊!应该回去看看,准备在家里待多久?”

尤俊达说:“我想多陪陪老婆,有小半年没回去了。”

我说:“啥时候回?你得给我一个时间表,我好安排人手。你走了工地谁管?”

尤俊达说:“这不刚提拔了一个班长,他代管就行。”

我说:“你手下的工人会服从他的管理吗?”

尤俊达说:“我手下的工人都走完了,在工地的都是新人,好管着呢。”

“你手下的工人跟着你干了很多年,为什么走了?”我问。

“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一个个都走了。去了别的工地。为啥走了?我也不清楚。”尤俊达说。

“是嫌我们工钱给的低?还是没有给支付?”我继续问。

“彭哥,我真的不清楚。这得问工人他们自己。”尤俊达说。

我突然意识到尤俊达今天来找我不是为了请假,而是另有想法。

我问尤俊达:“秦西庆走后,我给你涨了工资,考虑到你吃住在工地,给你增加了补助。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尽管说。你跟随我多年,我没有亏待过你吧。现在工地到了赶进度的关键时期,你说人员不够用,要加派人手,我也同意了。你现在又提出请假,这不是很矛盾吗?”

“总之,我的脑子转不过你。家里确实需要照顾,我要请假,你看着办吧!”尤俊达似乎主意已定。

我给他递了一根烟,他没有接,似乎怨气十足。我给自己把烟点上,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出实情。

尤俊达憋了半天说:“我现在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你得给我加工资。”

我笑了,掐灭烟蒂看着尤俊达说:“工资已经给你加到同行里的最高工资,已经和我的工资一样了。年终还有年终奖。你还不满足吗?”

尤俊达说:“你干了全部三期项目,利润至少在一百多万,才给我开这点儿工资,我觉得不合理。”

我说:“你认为我应该给你开多少工资才满意。”

尤俊达说:“应该至少给我发到二十万元才合理。”

我冷笑道:“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算账,毛利润的百分之二十都给你了,我还是给你打工吧。”

尤俊达说:“我替你算过账了,你不用装可怜。我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向你开过口,提过涨工资的要求。今天第一次提,不算过分吧。”

我说:“不过分,我希望你能不能还把我当老哥,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不要藏着掖着。如果我做不到,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

尤俊达说:“那好!我要三期项目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你如果答应了,啥都好说,你如果不答应了,我今天就辞职。”

别彩云听到尤俊达的大嗓门声音,赶紧跑过来问我啥情况。

我说:“彩云,你来的正好,项目三期的决算还没有做完,你给尤工长算上一笔账,看看我们的利润有多少。他要利润的百分之二十。”

别彩云纳闷地看着尤俊达,惊讶道:“工程还没有结束,很多费用还没有结算,恐怕算的不够准确。”

我说:“没事,算个大账,让尤工长心里清楚,免得引起误会。”

别彩云拿过计算器,敲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工程款毛利一百二十万,除去房租费十万,管理人员工资二十万,物业管理费五万,水电费五万,税金十五万,招待应酬费十万,工地材料损耗以及误工费十万,罚款五万,总包方管理费十万,贷款利息五万,办公费五万。还有其他不可预见的费用先不算,利润剩下二十万。这只是估算。如果总包方的变更费能够兑现,加上五万元。三期的纯利也就不到三十万。这些都是直接成本,隐性成本还没有算,包括过节时大大小小的各级主管单位领导的礼尚往来金,至少十万。”

尤俊达听了别彩云的话,脑袋都快炸了。他沉下脸不说话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接着别彩云的话补充道:“公司投入资金一百五十万,资金回笼不到百分之五十,剩余百分之五十要等到竣工后支付。资金占用费至少也得好几万。如果总包方按照合同如期付款,我们纯利润只有百分之五。如果总包方拖欠半年,我们将持平;拖欠一年,我们将亏损;如果打官司,我们的利润不仅变为负数,还将面临诉讼登记,在企业年报里记上一笔经济纠纷官司,这对我们公司以后的经营信誉将会产生不利影响,损失难以估计。”

尤俊达翻了翻眼睛,低下头,不说话了。

别彩云说:“我们的公司刚刚起步,能接到活已经是想当不错了,彭总不管再难,保证不拖欠你们一线工人的工资,一期、二期的时候,是有些艰难,但三期开工后,有没有再拖欠工资,你心里很清楚。给你说句心里话,我和彭总已经有两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

尤俊达很惭愧。他抬起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说:“国内今年开工不足,内卷激烈,公司能生存下去是我们公司的首要目标。你一定要认清形势,如果一意孤行,我也只能另请高明。其实公司到了最后,盈利也好,亏损也好,我和别总都是给你们一线工人打工。你们每个月都有收入进账,不可能出现亏损的情况。你如果想入股,我举双手欢迎。但风险共担,利益才能共享。千万不要只想着挣钱,不想着赔钱。”

尤俊达说:“今天把账一算,才知道公司也不容易。但我还是要请假回家一趟,老婆没工作,没收入,雇不起月嫂,我必须回家去照顾几天。”

别彩云说:“回家照顾老婆没错,工地赶进度不能停,我和彭工在现场盯两天,你放心去吧。”

尤俊达站起身,出了办公室。

别彩云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冲我摇摇头,语气平和地说:“尤俊达已经有了活思想,我们要有个准备。他家里确实有困难,我们也要理解。”

我说:“家里有困难,更需要挣钱。尤俊达跟了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提过要求,他来工地一年多,思想变化很大,我和他沟通不够。我在想,是不是我们的观念落后了?管理不到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一个问题出现。尤俊达和秦西庆、周大良不同,他的智商还达不到他们的层次。”

别彩云问:“你想说什么?”

我说:“也许我需要反思一下自己,对现场工人的认知是不是需要重新考量。”

别彩云说:“我听不懂你讲的意思。”

我说:“我也说不清,但我觉得直接经验可能会更符合生存法则。我修道三年,从自身以往的经验出发去学习道家理论,获得了自己的认知经验,然后以此来作为评判是非曲直的标准,或者道德绑架,或者标榜道义,从而忽略了自身经验不足导致的错误判断。”

别彩云说:“彭工不必自责,我觉得我们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诚信纳税,无愧于社会责任,提供了社会就业岗位,问心无愧。至于秦西庆和周大良之流,实乃社会渣滓,动机不纯,图谋不轨,坑蒙拐骗,丧尽天良。他们这种人也只是少数而已。但尤俊达另当别论,他仅仅是为了多挣些工资,补贴家用,不可与秦西庆之流相提并论。”

虽然别彩云用心极力开导我,但我还是从心理上接受不了尤俊达的思想蜕变,我需要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安慰自己。

难道是道吗?我的脑海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道,究竟是什么?道家的道,抽象而不具体,它需要修道者反复体悟。没有穷尽,没有顶级,如同无穷之宇宙,无边无际。我所悟的道,今天以为正确,明天还能随着事物的变化适用吗?尤俊达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尤俊达了,我也不是三年前的彭某某了。我在过去的旧道上,寻找着新道,可能会没有止境,反反复复,没有终点,无极而终。老子的无为而治可能是看到了道无尽头,丧失了求道的勇气,以无为的消极情绪,来让自己无所不为,无奈地呐喊出一句道法自然的苍白叹息!这不仅是人类的悲哀,也是宇宙的悲哀!顺其自然就好吗?如果不争,何谈作为。如果躺平,何谈生存。既然自生自灭,何谈激流勇进,上善若水。

迷雾重重。我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午后,带着一张憔悴的面容去山里拜访穆白道长。他讲的道理,我都能听懂。我理解的道义,与他略有不同。我知道,现实存在与理想主义之间的差距。一个要追求活着,一个是追寻活着的意义。一个为了温饱而苟活,一个为了业绩逢场作戏。工人们的尊严在汗流浃背中丧失,社会良知也都早已在欺上瞒下的拜金主义面前蒙尘。我们都很迷茫。此刻,我手里紧紧地攥着他送我的刻有“和光同尘”的玉佩。

春风十里,不如心驰万里。

穆白道长不得不以卜卦的方式来预测我的运势。

穆白道长说我,吉人自有天相,但心浮气躁,风水迷离。

想到了工地上的是是非非,我无语。

穆白道长于是给我念了一段清心咒,以示警示。

他念道: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想想我一年来的境遇,咒语生动而贴切。我对此深信不疑。

下山的时候,走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虽然没有城市道路的宽阔平坦,但走起来轻快而自由。此时,别彩云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武从生想到家里吃牛肉面,让我们提前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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