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栽了跟头
几天后，梁经理给我打电话，通知我与一个叫祁静雯的分包商联系，与她联合投标。我根据梁经理给我的电话号码联系上了她。祁静雯在电话里邀请我去她的公司面谈。我投标心切，放下电话后直接开车去了她的公司。
祁静雯的公司位于城南的一个住宅小区里，三室两厅的单元房里堆满了消防设备，几张办公桌拼凑在一起。简陋的办公条件让我开始怀疑她的实力。我们下来一起要投的标包含消防和通风两部分，工程投标价至少上千万元。甲方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费用，把消防和通风两个标合二为一。我过来就是和祁静雯商谈投标主体，然后计算工程量，分摊投标费用。她的工程量比我大，她要求以她的公司作为投标主体来投标，我只负责提供通风部分的报价和施工方案，等她的公司中标后，再与我签订一份分包合同。也就是说，她做甲方，我做她的乙方。
我与祁静雯的初次见面虽然在这样一个拥挤的环境里，但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沟通。我眼前的祁静雯，四十岁左右，小个子，齐耳的短发，小眼睛，圆脸，相貌平平的她一身男人打扮，看上去很干练。考虑到我们两个公司都有甲方的关系，我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祁静雯给我泡了一杯红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茶水上漂浮着一层杂质，看上去汤色浑浊。我注意到这一细节，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这个女人看似忠厚，但不实在。祁静雯面带笑容，沉稳老练，不停地在接打电话。她接电话的时候，眼神总是躲躲闪闪，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让我很不舒服。其实在生意场上，我特别忌讳与这种不实在的女人打交道，也许是大男子观念作祟。但甲方既然让我和她联合投标，我也只能配合。
几天后，祁静雯让我把公司的资质文件和设备单价用微信发给她，她说要做投标文件用。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她又打电话问我，价格能不能再降低一些，说什么总包方要八个点的管理费。如果这样，我们联合投标将没有优势。我说五个点可以考虑。紧接着又过了几天，她又给我打电话，说与总包方谈不到一起，问我还想不想参与投标。我告诉她，我的价格目前已经到了市场最低价，如果有必要，我去找总包方谈。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用了，她能搞定。
开标的那一天，我提前去了投标现场。甲方、总包方，还有监督部门的相关领导悉数到场。当祁静雯在会场看见我的时候，十分吃惊，表情极不自然，眼神总是躲躲闪闪。我当时就感觉到不大对劲。果然，在投标文件的品牌里，她把我的设备换成了另外一家品牌。投标结果是她的公司中标，但与我无关。甲方的梁经理上前对她表示祝贺，我冲到祁静雯面前大声质问她：“祁静雯，你为何背信弃义。”
祁静雯故作镇静，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你的报价太高，我只能换品牌了。”
祁静雯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让我恨不得上去抽她一巴掌。我气愤地在投标大厅里大喊：“背信弃义，无耻之徒，你还配做人吗？”
大厅里不明就里的人纷纷上前围观。祁静雯自知理亏，沉默以对，很快就被随行的人拉走了。梁经理问我情况。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梁经理惊讶地半天没说话。
梁经理把我拽到一边，悄声说：“你先别说了，祁静雯更换设备品牌的事我们甲方也不知情，她这样做，简直就没有把我们甲方放在眼里，我赶紧回公司一趟，向公司领导汇报一下。”
我对梁经理说：“这不仅仅是更换品牌的事，她偷梁换柱，背信弃义，言而无信，竟然事先没有与你们甲方通气，瞒着甲方，恐怕不妥。”
梁经理劝我道：“这里是开标现场，她围标的事也先不要声张，千万别让监督部门知道了，否则就麻烦大了。”
这时，有监督部门的人注意到我，问我咋回事。
梁经理说：“没啥事，彭工和祁总有点儿个人恩怨。”
监督部门的人听后，转身离开。
投标结束，人群散去。
梁经理给祁静雯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听，不禁哀叹道：“人走茶凉，彭工你可能有所不知，牛总经理昨天被免职了，接受相关部门调查。”
我吃惊地看着梁经理问：“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梁经理说：“公司上层内斗，牵扯到他，成了牺牲品。”
我说：“总包方的立场呢？我们公司入围投标的事不是早已定好了嘛！”
梁经理说：“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事你听的还少吗？现在做人做事有几个有底线。牛总经理被免职，我可能也会被清洗，这是迟早的事。要不然，祁静雯怎么会如此嚣张。她知道你和她联合投标的事是甲方内定的，绝对摆不到桌面上讲，否则被人捅出去，大家全部完蛋。她抓住了我们的心理，让我和牛总经理只能吃哑巴亏。”
我说：“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狠毒，在你让我和她联合投标时，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被我猜中了。”
梁经理叹口气说：“为了牛总经理，你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妖魔鬼怪我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果闹到监督部门，肯定会对所有人不利。我下来找她谈谈，让她给你补偿些费用。”
我看着梁经理，无话可说，事已至此，也只能自认倒霉，谁让我在生意场上碰见了祁静雯这样的女人呢。
梁经理有事先走了，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心潮起伏，由衷地慨叹，市场如战场，人心难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