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盛公馆的车上,林愿已经镇定下来。
这条路怎么这么远。
穿过高楼林立,穿过树影摇曳的林间道。
她靠在椅背上,无声无息望着车窗外。
车子开得平缓,她慢慢竟无意识睡着了。
车厢里,她身上柠檬薄荷的香气若有若无,清新又甜美。
看她睡得摇头晃脑,盛知时抬手扶住了她的脑袋,垫到手上。
不经意瞥见她试图用长发盖住的,已然红肿的脸颊。
白天在医院,透过落地窗,他清晰看到那劈头盖脸一巴掌。
司机老陆不经意瞥到后视镜。
这,这,这!
BOSS居然用手扶着女人脑袋?
只是眼底依旧是淡淡的漠然,甚至还有一点不高兴。
活久见!
老陆使劲眨巴了一下眼睛,确认了,没眼花。
BOSS这棵万年铁树,难道,终于要开花了?喜大普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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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大作。
林愿一个激灵坐起来。
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嘴角还挂着口水!
她揉了揉眼睛,透过车窗玻璃,前方是一栋建筑,高大的门头,像是四合院。
“醒了?”
平静沉稳的嗓音从身侧传来。
如一根羽毛,轻拂她的心口。
盛知时正侧头看着她,表情淡淡,清隽如画。
她心跳又不受控地提速,赶紧下车,一边偷偷抹了抹嘴角。
抬头便见门牌上‘盛公馆’三个大字。
管家已候在门廊。
看着约莫四十来岁,儒雅沉稳。
盛知时朝他开口:“取一个冰袋来。”
然后又看向林愿:“一会让老成带你转转,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吩咐完这两句便迈步离开。
林愿想起自己被扇的半张脸仍隐隐发烫。
不过,他怎么发现的?
“林小姐,您好,我是成管家,叫我老成就可以了。”
林愿是个自来熟,丝毫不怯生。
接过冰袋敷在脸颊上,便跟在成管家身后大致绕了一圈盛公馆。
还以为里面会是上个世纪的老旧模样,然而不是。
前院的池塘喷泉还有花坛,都打理得干净利落。
盛公馆整体风格以深棕色的木质调为主。
不少曾在杂志和推送上看到的设计师款,都能在这里找到实物。
居然还有那种被拍出天价的藏品,居然也在这里见到了真身。
她知道盛氏集团的壕,却没想到如此壕无人性。
最后管家带着她回到三楼,打开一间房,微微屈身:“林小姐。”
夕阳斜斜照进来,有一抹光线透过水晶吊灯折射,整个房间似水波浮动。
欧式大弧形靠背沙发加上Kingsize大床,这居然是客房?
卧室都快赶上她在国外住的公寓总面积了好不好!
不同于别的房间稍显厚重的风格。
这间房间呈暖色调,温馨雅致。
强忍着内心的欢脱,她回头:“老成,我累了,准备就在房间用餐。”
老成带上房门。
自己在盛公馆,一周都没说这么多话。
心情居然非常愉悦。
和忙碌的佣人擦肩而过,对方一脸狐疑盯着这位管家满脸含笑的模样。
锁上房门,扔下包,林愿撒开脚丫,一下子扑到大床上。
宝贝~妈妈来了!
好软,好蓬松,还有阳光的味道!
飞了十几个小时,现在最紧要的,是美美泡一个热水澡。
她起身从旅行包里取换洗衣物,却一眼看到护照夹。
起了毛边的照片里,她是笑靥如花的小公主。
她摸了摸被扇的那半边脸,还有点肿。
母亲当年远走他乡,父亲林栋为了维持一个好父亲形象。
带着林愿入赘安家,还扬言必定会阖家欢乐。
入住当晚,安砚书就带着安栀栀,深夜扮鬼吓唬她。
继母安晓就不用说了,表面上,她处处似乎都在维护林愿。
任何问题,她都通通留到林栋回家再解决。
活脱脱将林愿树立成安家的祸害。
委屈辩驳是不可能的,千错万错,都是林愿的错!
面壁思过,关小黑屋。
不承认自己错,就不许出来。
在安家的半年,如噩梦般,深深浸入她的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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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那边正是正午时分。
林愿踱步到花园,确定四周没人,这才拨通电话。
“亲爱的,你什么时候回来?赶紧来救我……”
听到声响,手里捧着分析报告坐在二楼露台的盛知时,放下资料起身。
只见林愿抱着膝盖坐在喷泉旁。
朦胧夜色如一层薄纱覆在她身上。
想起下午她强压泪水的神情,他不自觉蹙眉。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愿挂上电话,看向明镜高悬的夜空。
今晚住进盛公馆,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选。
如果没有碰到林栋和安晓,她现在应该舒舒服服躺在五星级酒店里。
等看了盛老爷子,再去舅舅家给他们一个惊喜,此行任务就圆满完成了!
林愿将头埋在胳膊里,深深吸了一口气。
折腾了一天,好累。
突然,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
她抬起头,目光一寸一寸上移。
夜色下,盛知时长身玉立,正站在二楼露台,也正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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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指向十一点了。
林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许是床太大太软了,又或是疲惫过头。
她太阳穴止不住突突地跳。
一个鲤鱼打挺,她跳下床,脚丫把先前随意踢翻的拖鞋套上。
记得管家告诉过她,盛公馆的书房在四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她趿着拖鞋蹑手蹑脚上楼。
那人现在应该睡了吧?
礼节性的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嘿嘿,这可就不怪我了。
门也没锁,她推门而入。
屋里亮着灯。
她没在意,上锁。
缩着脖子观望了一圈。
好家伙,这书房也太大了,堪比小型图书馆。
三面顶天立地书架,围着一圈沙发,深色书桌上摆放着三台电脑还有一沓资料。
整体棕黑色调,总之怎么沉重怎么来。
角落处一组柜子。
会不会就在那里?
她踮着脚走到柜前,微眯起眼睛,想要透过玻璃柜子查看。
隐形眼镜已经摘了,500度的近视眼加散光,她整张脸都快要贴到玻璃上了。
婚约……婚约……
会不会是红色的?像网上看过的那种,还带卷轴的?
“你在找什么?”
低醇的嗓音自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