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拙没有说话,饶山就当他默认了。
他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打着转儿,一声又一声的叹气,一次又一次的欲言又止,最后一屁股坐在了陆拙的对面,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沉道:“你怎么想的?”
陆拙神色淡然,靠着沙发,语气平静道:“没吃过恋爱的苦,想尝一下不行吗?”
饶山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觉得他现在需要立刻来一颗速效救心丸,免得下一秒就被这大爷给气到心脏骤停。
“你认真的?”
“嗯。”陆拙已经将协议数据拷贝完了,他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饶山看着他的背影,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副少年模样了,他指尖微颤,启唇说:“陆拙,你忘了她是怎么死的了吗?”
陆拙的脚步一顿,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被收了回来,静静地垂在身侧,他低着头,黑发遮住了他的眉眼,蓝宝石上的光彻底湮灭了。
“咔!”密密麻麻的声音响起,房间内的所有玻璃上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然后像水花一样溅开,碎片在空中漂浮,凝滞,就像天上细碎的星辰。
“你们……怎么配,提起她的?”
饶山被他身上的气势压的有些喘不过气了,但是依旧没有露出一分惧怕之色,还故作轻松地笑,只是笑意带着几分凄凉,他问:“所以啊,陆拙,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拙吐出了口气,破碎的玻璃恢复了原状,气势威压也收了起来,看着饶山的眉目带着几分戾气,他沉声道:“我答应跟你来到第七分局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一件事,可还记得?”
饶山点头:“记得,但要求前提是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陆拙侧眸看着他,眼中的戾气倒是消散了不少,但还是让他感觉到心寒,“第七分局缺人。”
饶山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了陆拙的意思,他震惊道:“你疯了吗?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龙潭虎穴,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下来的!你,我……当年为了离开总局,费了多少心力,你知道吗!你如果是真的喜欢那个人,你就不会想着把他也……”
“饶山,我不会让他踏入这个旋涡之中,我只是需要一个身份,一个不会被总局调查出来,不会被抹杀的身份。”
陆拙捏了捏耳坠上的蓝宝石, 神色格外真挚,眸光微颤,“我赌不起第二次,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力,我就想安静的养个老。”
饶山差点就被他说的话感动到了,但是听到那句养老之后,嘴角抽搐了一下,道:“我尽量。”然后顿了一下道:“你也注意点,出了事自己兜着,别来找我,我心脏早晚会承受不住的。”
陆拙嘴角微微上扬,这才打开了门,走出了办公室。
过道白色的地板上倒映着他的身影,还有惨白的灯光,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只是神情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好,手指紧握着,情绪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平静。
“阿拙,人有了感情才算是真正的人……”
“阿拙,对不起……”
“阿拙,姐姐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陆拙苍白的手撑在了墙上,指尖在忍不住的发抖,弯下背脊显得脆弱不堪,唇色失去了原本的血色。
圆滚滚的小系统从总控室出来看到陆拙的时候,被他身上阴郁的气息给吓到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飘到了陆拙身边,奶声奶气问道:“拙爷,你怎么了?”
陆拙用手蒙住了眼,等情绪恢复正常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冷峻的陆拙,只是眼中的幽暗,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无事,最近的数据监控怎么样了?”
小系统迟疑了一下,在陆拙身上扫描了好几遍,然后才说:“监管数据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拙爷你的数据……”
“我知道了。”陆拙抬了抬,打断了它的后话,沉声道:“受到的损失我一人负责,饶山这几日会被新器材给你们准备好,这段时间你们重点关注一下各个世界的数据就行。”
“是,拙爷!”
等陆拙回到系统空间之后第一件是将导出来的系统协议数据进行了更改,然后在沟通数据构建更改了原始数据,他知道这无法维持多久,但他必须这么做。
他抬眸看了眼已经陷入了熟睡的林棠舟,眼神变得柔和了几分,他看了看系统空间的监控,打开了手环上的系统,低声道:“系统,空间需要检测,关闭所有监控设备。”
等到系统空间的所有灯光都暗了下去之后,陆拙瞬息间便穿过了屏幕,这次出现的不再是什么数据分身,而是真正的他。
他躺在了林棠舟的身侧,大手一捞就把少年圈在了自己的怀里,撩开了他额前的发,轻柔的落下了一吻。
林棠舟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什么,虚着眼,没瞧清楚眼前的脸,但是大致看出来是陆拙的脸,半梦半醒地咕哝道:“你,怎么……”
陆拙握住了少年乱动的手,强行摁在了自己怀里,轻哄道:“睡吧!”
林棠舟顺势往他怀里拱了拱,手也搭了陆拙的腰上,含糊道:“唔,又做梦了……”
陆拙失笑,这一次可不是做梦了,真是个小傻子!
他轻嗅着少年发间皂荚的味道,用自己的炽热的体温将少年彻底包裹着,想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味道。
缓缓叹了口气之后,陆拙闭上了眼,他很少能想到往事,何况已经过了数千年了,再多的往事都会变得模糊不清。
唯独那蓝宝石在黑夜中的光依旧清晰明亮。
陆拙也有十七八岁的时候,姐姐向来对他的人生未来就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说,阿拙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他有着很严重的感情缺失,母亲去世的时候,连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感情在陆拙眼中比世间的一切难题还要难解。
母亲去世那天,他和姐姐站在墓碑前,天空中飘着小雪,已经有了积雪的前兆,碑前放着母亲最爱的风信子。
姐姐撑着伞,眼睛已经哭到红肿了,但还在故作坚强的安慰着他。
陆拙微微仰头,露出少年漂亮的脸,已经看得出来几分成年男人棱角轮廓,神情淡漠和他父亲如出一辙。
“姐姐,人为什么要有感情?”
姐姐比陆拙高出半个头,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摸了摸弟弟的头,低声道:“阿拙,你要记住,人有了感情,才算是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