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什么好躲的,反正以后要对上的情况也不会少,苏梨直接站了出来,只是她没有像观音那样高调地站在半空之中,只是站在太宗皇帝前面,眼神淡漠地看着观音菩萨。
“还记得我吗?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苏梨淡淡问道。
“是你......你这孽畜!”观音菩萨的这句话用的是法力,凡人是听不见的,只有苏梨是听见了的。
但是有一瞬间,她的确是失去了表情管理,也对,苏梨才是让她数千年的脸面都在众仙面前丢光了的人。
不过该有的表演技巧观音菩萨还是有的,观音这都是老演员了。
“你这小狐狸,不知为何会在唐王陛下身边?”观音菩萨立马笑眯眯地看着苏梨套近乎道。
今天的水陆大会异象频发,甚至连观音菩萨都显灵了,在场的和尚们跪了一地,除了......主持水陆大会,负责讲法的江流儿。
江流儿此时抿着嘴唇,微微低了些头,其实,这些年来,他的信仰已经有些动摇了,对观音菩萨早就没有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
苏梨面无表情,但是心里恶心坏了,“小狐狸”你姥姥,这是你可以叫的吗?
“第一,我和你不熟;第二,跑到长安城来找取经人,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地盘,我是大唐国师,不管哪路神仙来到这里,不得先给我打个招呼!”苏梨指着观音菩萨,修养告诉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破口大骂,所以她还是说的委婉了一些,道:“你不和我打个招呼就跑到这里来装模作样,是在挑衅我,还是在挑衅大唐的唐王陛下?!”
“贫僧是想......给唐王陛下推荐我灵山的大乘佛法,能够有效超度灵魂,如何会有挑衅之意?”观音菩萨表情一变,这狐狸精如今更加的深不可测了,当年就那般难缠,如今......恐怕是有些难敌啊......
“不用超度,只要给唐王陛下造成困扰的鬼魂,都是我的盘中之餐,如今举办水陆大会,乃是‘先礼后兵’之中的‘先礼’,而本狐仙......是‘后兵’!”苏梨举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淡淡说道。
语气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不忍他们就此灰飞烟灭,这是否太过残忍了,没......”观音菩萨佯装慈悲地说道。
“哦,观音菩萨法力深厚,既然你如此心疼那些纠缠着陛下的反贼,不如就此让他们还阳,到时本仙再做的彻底一些,直接让他们灰飞烟灭就好了。”苏梨讥讽地说道。
此次水陆大会,是为了超度玄武门之变,李世民杀掉的亲友,这自然是他的大忌讳,那些人死了便死了,他是心有愧疚,但是可不想他们再死而复生。
眼见李世民的表情都已经开始难看起来,观音菩萨立马补救一般地说道:“贫僧又怎能违背生死的定律,如若起了头,那天下岂不是得大乱?”
话题是越扯越远,观音菩萨赶忙岔开话题,说道:“不知你可愿意去我灵山,求取大乘佛法?”
江流儿抬头沉思,并未第一时间便答应。
眼见此,观音菩萨又急忙使起了激将法,说道:“此去十万八千里,路途遥远,多险山恶水,不知要经历多少磨难,想来你是不愿意的。”
“我去!只是我去灵山,不是为了求取真经,经文之理,何谓‘真’,又何谓‘假’?我去灵山,是为了寻找真理,我踏过的千山万水,我用脚丈量过的江河湖海,这每一步都是真经,真经自在我的脚下,又何必到灵山去求?”江流儿待在殷丞相府上的那三个月,几乎一夕之间便长大了,现在倒更像一个着哲学家。
观音菩萨倒是没有纠结那么多,不管目的是什么,只要江流儿去了,佛祖交代给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还有江流儿那些是什么幼稚的发言,等以后多在灵山呆两年便也不会如此说了。
不过,金蝉子那话痨呆头鹅,会被佛祖赶下灵山转世修行,就连西天取经这等苦差事都落在了他的头上,这般不懂得变通,如今他的转世之身能够说出这些话,倒是也不出奇。
心里如此腹诽,她面上却带着鼓励一般地应承江流儿道:“你倒是极为悟性,这般地赤子之心,的确是去求取真经的不二之选!”
江流儿听见这句话,脸上并没有什么高兴的表情,反正他就是一个凡人,面对仙神佛陀毫无反抗之力,倒不如有什么说什么,到时死的也干脆些。
“我说了我不是去求取真经,是去寻找真理......”你这菩萨是听不懂人话吗?
当然这句心里话江流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算了,他去灵山有自己的目的,还是不要现在就死掉了,要是师傅因此发飙的话,恐怕得死不少人......他偶然之间已然发现了,师傅身体当中住着一个像他理想之中的佛,又像传说中的魔那样的存在。
话不投机半句多,江流儿接下来没有再多言,只是沉默了接受了观音菩萨拿给他的两件法宝。
分别是锦斓袈裟和九环锡杖。
其中锦襕袈裟和九环锡杖是佛祖交给自己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的唐僧的,其实苏梨猜测说不定本来就是金蝉子之物,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陈光蕊没了丞相府的支持,倒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但是江流儿如今却再现了他当年的辉煌。
太宗认他为御弟,这是无上的荣光。当时文武百官就上前喝彩,太宗的表情也带着安慰。
太宗答应苏梨的所有事都要做完了,他当然高兴。
江流儿穿上了锦澜袈裟,手持九环锡杖,身后又跟着两队仪从,多名官员送他出朝门,教他上大街行道,往寺里去,就如考中状元一般,江流儿被百姓簇拥着。
这去,江流儿再次谢恩,大街上,行商坐贾、公子王孙、墨客文人、大男小女,无不争看夸奖,俱道:“好个法师!真是活罗汉下降,活菩萨临凡。”
玄奘直至寺里,僧人下榻来迎。一见他披此袈裟,执此锡杖,恍然间还以为是地藏王来了,倒是感慨良多。
他的师父法明大师看见江流儿,倒是略有波澜,毕竟是他养大的孩子,还是他的亲传徒弟。
如今要往西去,他年事已高,也不知还会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他的身体不好,否则一定会请命陪江流儿一同去,他也想去看看修佛者的圣地灵山,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大乘佛法究竟是如何精妙?
只是他年老,经不起跋山涉水,恐会折在半路上,还要连累自家徒儿,是他没这个缘分。
不过也许下辈子可以呢?这也是未可知的,只道寻常遵循果理便可,命里无时莫强求。
江流儿长大了,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了,在佛道一途,他注定会比自己走的更加长远,身为师傅自然也不能拖累了他。
因而对于此事,法明大师支持多过于不舍,况且他看着站在江流儿旁边的苏梨,他想,这个强大神秘的狐妖会替江流儿保驾护航的吧?
江流儿与法明大师告了辞,此等人生几乎不复相见的告别,苏梨自然是给他们留下了一定的空间。
另有哪吒闲来无事,也打算跟着这和尚上路,看看这取经之路上到底有多少磨难。只不过他先行一步,到前方探路去了。
江流儿领了唐王御赐的通关文牒和紫金钵盂,带了两个长行的从者,和苏梨一人骑了一匹白马,正式踏上了西天取经之路。
二人并没有耽搁的意思,加紧行进的路程,尤其是苏梨,她格外期待和悟空一起上路,就像是他们当年一起出花果山寻仙访道一样。
江流儿最大的优点恐怕就是坚定,始终如一,也是他的最大的长处。江流儿如今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他会懦弱,也会害怕害怕,甚至是偏执到不可理喻,但他的心是坚的。
一直坚持一个目标,是抵达灵山不可或缺的品质。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此话可以对应到苏梨身上,也可以……对应到苏梨身上。
江流儿如今是个实打实的武僧,身体素质强悍,一路上挥舞着锡杖保护着两个牵马背行李的行脚夫,这事儿倒是做的游刃有余。
一路上也风吹日晒,江流儿的皮肤都黑了不少,身上的肌肉也越发明显,伴随着路程越行越远,逐渐便看不见了原先细皮嫩肉的模样。
苏梨只管坐在马上,看江流儿打退那些柴狼虎豹,对此苏梨是满意的,也算是她对她教学成果的检验。
不过是寻常走兽,江流儿能自己应付的便让他自己应付,她并不想过多的插手,不想把江流儿培养成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是嘴巴利索的软蛋。
当然,在这个过程之中,江流儿也会受伤。
苏梨不会帮他规避这样常规的伤害,只会在事后施法让他复原,以免拖慢了进程。
有些必须经历的痛苦,她不会使用外挂帮他避免。
也正是因此,江流儿的目光越发坚定,意志也越发坚韧。
在大唐的管辖范围之中,遇到的不过是些穷山恶水和寻常野兽,是有些危险,但是身手好些,心地再仔细些,也是能够尽力规避这些风险的。
一出大唐的管辖范围,就在双叉岭遇到了妖魔。
只不过,他们还未来得及使风将江流儿以及跟随的行者卷去,就被苏梨大妖的气势吓住。
浑身战栗不已,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走过,不敢动弹。
当然,这一招也让躲在暗处的太白金星不知道如何下手点拨江流儿。
倒是被苏梨瞧了个正着,苏梨悄悄避开江流儿,使了个法术行到太白金星面前,毫不手软地揪住了他的白胡子。
这老头儿不算坏,所以倒也没有对他下重手,只是注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罢了。
他们的立场不同罢了。
“金星,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干嘛?”苏梨并未松手,没好气地问道。
“你这臭丫头,就不能轻点么,好歹尊重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啊?”太白金星也不敢乱动,要不然得更疼。
“不要倚老卖老,你都多少岁了,不也还在欺负我这个小辈吗?”苏梨抱着手反问道。
“行了,是老夫的错,今日本来应该由我来点拨一下你家那个小徒弟的,但是如今看来,不需要了,他自己便可以独当一面,而且还有你这小狐狸陪在他左右,便更加不用操心……”太白金星看着江流儿,淡笑着说道。
苏梨顺着太白金星的目光看过去,江流儿骑在白马上四处张望,焦急地等待着苏梨回来,随后又看向远处,眼神幽远,目光坚定地仿佛要入党。
“看在你以前帮过我的份上,提醒你一句,以后但凡涉及到玄奘一行人的麻烦事,你最好少管,不然我一样照揍!”苏梨说着还伸出尖利的爪子在太白金星眼前挥了挥。
“陛下的命令我又如何能够违背……”眼见苏梨马上要彻底拉下脸来,太白金星立马哄道:“这不,我多来几次,也能给你们多给你们透透底、放放水什么的……”
苏梨转过脸去,不满地说道:“不需要,我这是找着机会报仇呢,太白金星你好声好气地和我说话,我如何拉下脸来收拾那些装模作样要给我们设置难关的神仙?”
“想要坑我,不得让他们身上掉下一层肉来,我又怎会甘心?”
“需要说的那么直白吗?老夫听着实在是汗颜……也不怕隔墙有耳……”太白金星眼神转动,四处乱瞟。
“怕什么,我这是阳谋,即便他们知道了,就能保证不往我跟前凑吗?”苏梨无所谓地说道。
“老夫也真是拿你这犟丫头没办法,先前就与你说过的,不过是那猴子受些折磨,只要挨过了,你们日后也未必不会有修成正果之日……要是早听我的话,又何苦受那些非人地折磨呢?”
苏梨松开了太白金星的胡子,目光看向远处,说道:“不知道是一回事,知道了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悟空受苦?”
“这世间,唯一个‘情’字难解啊!”太白金星无奈地摇摇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