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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二顾茅庐(1 / 1)


“呃!啊,啊…”

由瑶光楼创派楼主“归盈”所发明的独门暗器“龙纹七桐”,在参与害死了他的凶手之一郤达眼前,得以集中到一处,释放出了当中最浓郁的毒气——

滋!

顿时,便见子显动作飞快、退开身去,来到了牢门外。

而牢房内,郤达的头部却是瞬间被笼罩在了毒雾中,尤其那左眼,更是仿佛瞬间扭曲碎裂、向外滋喷并流淌出了混杂着乳白与殷红二色的汁液来,并与此同时,使郤达由头部起,全身皮肤都开始泛起紫黑色…

此时的他,比这一个月来任何一次的受刑、甚至是毕生的任何时刻都要更为痛苦。

龙纹七桐之毒使其浑身迅速消瘦下去的同时,表皮又开始鼓胀、起包,伤口处则是瞬间化脓。

在这份极致的痛苦中,郤达在牢门外子显与张若卿的冷漠注视下,很快蜷作一团、痉挛抽搐…

最后便是毒走心脉,浑身乌黑,失去了意识,完全身死了!

看着这一幕,子显与张若卿皆冷静着,几乎没有任何什么多余的反应…

……

这一年,是黎天子昌定二年。

正月,江国公主姜元夕、炎国王子苍禹在郢郸失踪;

二月,炎王发出请贤书;

三月,渊国风氏遇袭;

五月,乐国寅城“李夫子讲学会”,寅侯邘意被削爵为伯;

六月,墨家两度换巨子,及禽阳会聚;

直到七月,郢郸的兵变与风於邑的血案,当一件件大小事从天下各处爆发、传开出去,消息散到七国…

在这座地宫之上,几千里宽阔的黎朝江山,除几个始作俑者及高瞻远瞩的纵横家们外,从上到下、已是有越来越多的人,都能从江湖消息、市井流言中,多少推断出很快将要发生的“天下大乱”了。

风声一到,粮草田产等便价格飞涨,各国商人开始减少走动、囤积居奇。

不想再被战争波及到的百姓们纷纷搬家,躲入深山,大批城镇居民皆在成规模的流失…

启都邯郑,当启军中军元帅“榑浩澜”、与这十来二十天里住在叔父大宅里的榑景明同时收到了郢郸送来的第一线探报,得知范远已离开了郢郸后,便是也警觉了起来。

深知“家里的事”只能必须延后、待到黎朝平静后再去关心的榑景明也决定,不能再留在邯郑枯坐以待了。

于是,抄起那副师父千叮万嘱过不可离身的玉腰长弓后,榑景明告别了叔父及其宅中众仆,骑上那匹炎北乌鬃马,离开了邯郑。

他此行的目的地,是宣北的湫阴城。

尚不知湫阴如今有多少人在保护姜元夕公主与银铃姑娘,也没通过叔父的手下密探得知任何苍禹下落的他,想到的便只有是先出发去湫阴,尽力而为,试着保护她二人先、再考虑其它事了。

扬蹄飞踏,榑景明与坐骑卷起一路沙尘,疾驰而去,向西离开了叔父、邯郑以及启国。

……

之后,过约四五日。

时至七月望日,上午。

由此向西近千里外,宣国南境群山的一座“亥山”下。

山不高而秀雅,林不大而茂盛,松篁交翠,清泉流响。

郁绿的密林中,一处稍有磨损的歪斜石碑前,两匹高头大马沿着小路拨开叶丛、缓缓踏出。

“到了,正是此处。”

座上,一个是穿天青色道袍、戴道巾、负道剑的道士,范远。另个则是深青色布衫,扎小球髻、佩木甲机关护臂的墨者,屈杉。

“他住处不算隐秘,在山下便能见他茅庐。”

范远指向不远半山腰一处小崖上,有株歪扭大树旁,果然有间低矮茅庐,“你看…”

屈杉应声抬望眼,果然瞧见了范道长所示的小崖、大树与茅庐。

而令二人都感到奇异的是,此时似乎隐约可见,有个人影在崖上持剑舞动,可却是身形纤瘦娇小许多,不像是范远曾来见过的、印象深刻的仲将军,相反,甚至不像个男子。

然而,那道身影却是稍微有些眼熟。

“这…”

范远遥望着茅庐,顿时心生好奇,于是立即转朝向上山石阶所在的山口,便是驭马便要上前,而就在此刻——

“范道长。”

却见屈杉却是及时伸手、搭在范道长肩上,叫住了他。

“啊?”

范远不解。

“范道长可还记得,我等曾在大淄时与杨郜所言吧?”

在将要上山拜访前,屈杉特意叮嘱道,“听你们说,仲将军上回拒绝你们时,说了许多对宣国朝堂不满的话,但又并未说清楚是否愿意出兵。我等虽有王命在身,但…他若是反感此物,想来还是暂且不要让他得知为好。就以你我本来身份,墨家与道家弟子,且并非宣国人,先来与他试试看吧。若他答应,再出示王命也不迟。”

“有理。”

范远听罢,点头认同。

随即,两人便先后驭马,往山口处步去。

将马匹系在山口处、踩镫下马后,挎着各自包袱,范远在前、屈杉在后,二人沿石阶一路攀登上了百丈高的山腰去。

……

不一会,二人便来到了茅庐前。

至此,也终于瞧见了清楚:

适才所见崖边树下舞剑之人,乃是一穿朴素布衫、束发扎髻,气质非凡不似寻常百姓、且让范远越开越是眼熟的少女。

有人来到庐前,少女察觉到,便是倏然停下,转过身,警觉地看了过去。这一道,当即是让两边惊愣在了原地。

对视片刻,便立即想起了对方:

“啊…”

“银铃姑娘!”

范远认出眼前人是惊诧不已,“你怎会在此地?怎么离开湫阴了?”

一旁的屈杉一听这名字,虽未见过,但也顿时想起了这几日与范道长交谈时、曾听他提到过的名字,便也得知了眼前人的身份。

但…本该在湫阴被铉影阁人手与范道长所结识的未国侠客保护着,过着安然无恙的平静生活的江国公主侍女,为何出现在了仲将军的小庐呢?

与此同时,对面少女第一时间的本能还是张口,但嗓伤仍在,只有顿了片刻,才当即收剑回鞘、运功施法…

“范道长,我已不叫银铃了。”

随后,这从未听过的少女声音便响起在了二人耳内。

而对面的范远听得“银铃姑娘”已习得并能熟练施展起了这传音入密之术,终于可以只凭自己便与外人交流了,便是也颇感兴奋与欣慰,一时差点忘了琢磨她话语里的内容…

“我此前只是一介侍女,铉影阁留着我的命没有用,我不想再侍奉姜元夕,便出城独自流浪,没多久便到了此地,也是几天前才到的。”

“许是有缘吧,我偶然发现此地住着位剑术高超的老师父,便拜他为师、向他学习剑术了,他也答应替我采来山中珍稀草药,治好我的嗓伤。”

“‘银铃’是江王姜枰所取的公主侍女代号,我已永远摆脱这个身份,便不再用这一名字。”

“而师父则给我取了个新名,白桐。”

“他说,这是他一位故友女儿的名字。”

少女“白桐”传音完毕,范、屈二人对视思索起来,顿时不约而同的凝眉蹙目了起来。

“很好,白桐。”

此时,屈杉则是先打破沉默,向眼前人恭敬躬身、抬手作揖道,“白桐姑娘,久仰,我乃墨家大弟子屈杉。”

“屈大哥,久仰。”

听到有人认可了自己的新名字,白桐面露喜色,作揖回礼、传音以应。

“白桐…好。”

范远则微微点头呢喃着,神情严肃的似在思虑着些什么,“可,银…不是,白桐姑娘,你说你到此地,拜了住在此地、这间屋子的老者为师?可我…八日前才来过一趟,怎不见你呀?”

“啊?”

白桐听罢讶异、当即传音回应,“我才来几日而已,范道长…莫非认识这位老师父?”

范远转头看了看此时紧闭着的小庐柴门,面露疑惑,遂又转回了头来。

“莫非…你不认识吗?”

白桐应声便是眉头稍锁、面露难色,而后便摇了摇头、同时传音答道,“我不与师父说我的过去,师父…当然也不与我说他。”

“这…好吧。”

范远于是长叹一声、遂开口道,“白桐,我等本无意打搅你二人清静,但…近来时日,天下时局风云变幻,战争已迫在眉睫,我们来找你师父,也是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白桐听罢,眉头愈发蹙紧。

随即,便见本来也就无法发言的她、一言不发的盯着范道长,揭晓了这位答应收她为徒、为她赐名、替她治好嗓伤,只为能将自己剑法传下去的,隐居在这亥山的神秘老者的身份…

十九年前,率宣军接连抵挡住甚至击退了五国攻势的,宣国前军侯,大淄将门世家仲氏之雄才,仲梅夫将军!

闻知师父的真实身份,白桐惊得是两眼瞪圆…

……

随后,白桐迎范、屈二人到树下铺席暂坐,三人就此两个张口、一个传音,颇是怪异的交谈了起来。

一个多月未见,范远自是先与白桐叙起旧,聊些彼此诸般经历、问些湫阴目前状况等。

白桐虽自称摒弃了过往身份,但也明白范道长、卫大侠与铉影阁等人保护姜元夕,不让天下动荡的苦心,便不在此有所隐瞒,便说出了卫尘风早已回到并长住在湫阴、及湫阴城中的其它大小事。

屈杉也是在此时,得知了范道长一直提的“未国侠客”的姓名与经历,不禁啧啧称赞。

湫阴一直没什么动静,而范远从江都到宣都,跑了两处国都的这一趟,却是经历充实、收获丰足,感触良多…

而白桐虽深居在此,不曾探听到郢郸兵变的消息,但在听到范道长详细讲出时,还是免不了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虽对江国无感,但不论怎么说,郢郸城与金雀宫也是她自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突然发生这样大一件事,宫门被攻破,小小的前殿广场一夜死了几千上万人,那场面根本是令人不敢想象…

每每回想,范远也是神色凝重不已、感到万分不安。因而,也就更坚定自己心中对“行侠修仙”之道的探索。

屈杉则是听得平静,虽一样微微蹙眉,但能控制得住情绪、使之不显形于色。

聊完旧事,三人沉默半晌。

此时,一想起接下来又是可怕的战争,白桐便是心生厌恶,对此也是将气愤表现在了脸上。然转头看看紧闭的屋门,心中也是思绪复杂…

接着,便见她看向范屈二人。

“二位,若…师父此番仍不答应,二位将何如?”

当着二人面,白桐神情坚定、注视着他们眼神,主动传音问了出来,“亦或是即便接受了,又将何如?”

“到宣西青城找舍妹,芈筠。”

屈杉平静答道,“青城县尹申正则,曾任宣国左徒兼领三闾大夫,在朝中颇有名望,他便是仲将军的故友之一。若此番还不行,我等便去见过舍妹后,说动申县尹来第三趟,以他二人交情,不信他不答应…”

……

直至三人话题很自然的绕过千回百转,回到了白桐的师父、范屈二人所前来拜谒的仲将军身上后…

三人也是再度停下,转看向了茅庐去。

不见炊烟,屋门紧闭,仅见白桐姑娘在舞剑,仲将军到何处去了呢?

范远神情坚定的直视着白桐,那询问之意已然明了。

“师父他…”

便见白桐传音答曰,“师父他虽在家,但今在草堂上昼寝未醒。”

屈杉曰:“既如此,且休通报。”

言毕,便转头以眼神示意范道长,只在门首等着。遂起身,徐步来到窗前,见将军仰卧于草堂几席之上。

屈杉退回树下,半晌,将军不见动静、仍是未醒。

“对了,范道长。”

白桐则在此时心生一巧思,看着范道长、传音问道,“你剑法如何?”

“我剑法?”

范远听得讶异,“这…要如何解释形容?我是从小练到大了,我们天门山也是道家剑宗门派,养剑修身,我…只能说赢过许多师弟、师叔吧,还有下山以来就不曾伤过,除此外,便不知还要如何解释了。”

“厉害呀!”

白桐一听惊喜,“那,范道长可与我比试剑法,切磋一番?”

“这…”

范远更是诧异,“白桐姑娘,怎的突然想到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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