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少女身体虽说还是有点虚弱,但处理日常生活已经完全不是问题了,期间凯恩来过两次和少女进行了简单的交流,知晓了少女的名叫樱月紫乃,年龄还要比凯恩虚长两岁。
因为考虑到少女“来历”比较离奇,想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凯恩倒也不敢多问,省的惹人厌烦,他还是希望少女自己说出口。
,为了庆祝少女出院和为了感谢少女的救命之恩。这天凯恩在蒙恩酒业的顶楼的会客厅内摆下了丰盛的晚宴,诚邀少女前来参宴。
一开始少女还显得有些犹豫,她认为自己的恩情在凯恩救她上岸时便已经还清了,倒不如说是她现在欠凯恩的更多一点,少女对自己的身体状态十分了解,知道如果没有凯恩的搭救,仅仅是随着棺材的漂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岸边,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彻底死在海水之中。少年那时的情况虽然危急,但还达不到要了少年性命的地步,她能感觉的到少年还有后手。
秉持着母亲教导的“无功不受禄”的理念,她本应该拒绝凯恩的邀请,尽可能不给少年添麻烦,要尽快离开才是,但看着面前少年那热情不掺杂丝毫杂质的笑容,冷却的心不禁颤了一下,有些许腼腆的紫乃小姐最终还是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反而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
凯恩为了防止少女尴尬,他还邀请了一些当地有些威望或是美名的女性参宴,拜托她们来调节气氛。
晚宴当晚,少女穿着凯恩送来的晚礼服盛装登场,引来了不少夫人,女孩的热情赞美,虽然有的言语确实有些粗俗,但凯恩能听出来都是些好话,并没有阴阳怪气的现象出现,少女也优雅地一一回礼,一时之间,宴会之间气氛无比融洽。
这不禁让凯恩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安排没有出错。
一晚上下来,也算是宾至如归,凯恩与紫乃的关系也在其他人有意的帮衬下下亲近了不少。
有了足够的交情做基础,少女在凯恩面前渐渐没了之前的拘谨和隔阂,表现的自然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切实意的笑容。
这些自然被凯恩看在眼里,或者说这就是凯恩想要达到的效果,凯恩看时机适宜,招呼侍者过来,伸手端过了两杯橙汁,一边向少女走去,一边用玩笑性质的口气说道:
“弟弟我还真是幸运啊,简单的游个泳打个架都能遇到像你这般漂亮的姐姐,只是不知樱月姐姐如今家在何处?在下也好找人将姐姐安全地护送回去。”
听到凯恩的询问,少女脸色黯淡了一瞬,考虑了些许,还是回答道:
“在下来自一个名叫和之国的地方,之前算得上是一个武士。”
凯恩看到和服已有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惊诧—要知道现在的和之国还处于锁国期间,虽不如凯多统治期间封锁严重,但也不是一个少女可以轻轻松松出海的。
“和之国吗?我曾经在爷爷的书里看到过,书中描述和之国是一个风景如画又具有强大武力的国家,但因盛产黄金而招致接连不断的祸乱,据说当地的领导者已经将和之国封国了,知道具体航线的人极少,既然樱月姐姐来自和之国,那樱月姐姐知道路线吗?”凯恩沉思了一会,随后试探性地问道。
紫乃小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尽可能地鼓起笑容,朝凯恩鞠了一躬,说道:“谢谢你的心意,不过不劳烦你费心,和之国的具体位置我并不是很清楚,而且就算我知道,我好像也不打算回去了。”
说完这一句话,少女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贴着墙跌坐在了地上。
不光是凯恩,整个会场都静了下来,众女相互看了一眼,一时之间都不敢妄动,凯恩朝她们使了个眼色,众女也聪明的熙熙攘攘地退场了。
按理说,暖黄色的明亮灯光足以照亮这个大厅的每一处角落,但少女所在的地方就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覆盖住了,凯恩的眼眸看到的只有无尽灰暗与幽闷。
凯恩踌躇了一会,然后径直出了大门,留下少女一个人,像个小刺猬一样,蜷缩成一团,默默地躲在角落,独自发泄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没过多久,整个大厅的灯忽然一下子都熄灭,少女茫然的抬起头,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接着,一点暖红色亮光出现在眼前,然后越来越近,直至完全停在少女的面前。
只见凯恩左手提着蜡烛,右手握着手帕,缓缓地在紫乃面前蹲了下来,凯恩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右手一点点地擦拭着少女脸上的泪痕。
从少女的视角来看,以前那个热情却不着调的少年忽然成熟了起来,光芒映照下的面庞上,明明是温和的笑脸,却彰显着无可置疑的认真,眼睛挣得并不大,但眸子里透出的怜爱却怎么都藏不住。
樱月紫乃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该怎么回应,这样的事情只有母亲为她做过,可感觉又不太一样,比起母亲的温柔,少年的擦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她的人生中也是第一次,也正是这种感觉让她沉沦。
理性告诉她不能被少年如此照顾,那会让她将仅有的脸面丢个干净,可少女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怔怔盯着少年的动作、少年的面庞,一处细节都没有放过。
名为“心”的恶魔在旁蛊惑到—脸面只是个可笑无用的东西,一切的委屈都只要发泄出来就好,根本没必要委屈自己。
渐渐地紫乃绷不住了,整个人贴了上来,抱着面前的少年发泄这些年来遭受的苦难。
凯恩动作一僵,无奈地放下手帕和蜡烛,轻轻地拍打着少女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哭泣渐渐息声,只有时不时的几声抽泣声还在这空荡的空间里回荡。
“能和我说一下姐姐的故事吗?”
樱月紫乃稳了稳情绪,说道:“我的家族本是风月家的追随者,当代樱月家主就是我的的父亲。但我的母亲是受父亲所宠爱的妾室,平日备受大妇嫉妒,时不时就找我们母女二人的麻烦,本来忍一忍的话日子还是能够过得去的,但这一切都在一场比式中发生了改变。”
说到这,少女顿了一下,眼中的悲伤又增添了几分,同时显露出来的还有几分不忿。接着说道:“那天父亲将我们聚在一起,想要看看我们的修行成果。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是个改变自己与母亲命运的机会,以为只要让父亲看到我的价值,就能让我们母女免受欺辱,却没想到那正是祸患的开端。我刚好和那个大妇的儿子分到了一组,比赛开始前,那个无耻的傻子还在骂我是妓女生养的女儿,我当时快却气炸了,那个蠢货竟然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羞辱我的母亲,我已经下定决心给他一点教训,这个过程顺利异常,那个五大三粗的长子看着体格惊人,其实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到了赛场上,仅仅两刀就被我砍上了脖颈,像死狗一样被打趴在了台上,我那时的剑术整个家族估计只有父亲才能稳稳压我一头”讲到这,樱月小姐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符合年纪的自豪和报复的快意。
“接下来,是不是就是大妇那个坏女人对你们母女报复的报复环节了?”,凯恩递过去一杯水,接过话茬问道。
“没错,就是这样。”少女双手抱住膝盖,气氛又低迷了些许。
“我最后的确得到了父亲的表扬和奖励,度过了一段风光的时间,却不知就在那时,我遭到了大妇的忌惮与杀心,危险悄悄临近。临近灯火节,拥有本地最高威望的父亲每年都会去亲自主持,少了父亲的桎梏,大妇终于找到了机会。”
“几日后的晚上,母亲受另一位妾室邀请前去欣赏华灯,却不知那人被大妇抓住了把柄指使其对母亲不利。那天收到消息我前去救母亲时,母亲已经被大妇亲手劫持到了手里,看到我过来,大妇的那个蠢儿子立刻招呼林子里的打手将我围了起来,那分明是一个陷阱。母亲哭喊着我的名字,让我赶紧逃跑,但已经我没法退了,也不愿退了。是我率先出的手,提起刀往长子的方向杀去,我很明白,只有控制住了长子才有与大妇回旋的可能。那个蠢蛋看到我冲过来,竟然不闪不避,反而抽出护卫的刀竟想先一步杀死我。”
“这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啧啧。”凯恩鄙夷地嘀咕了一句,接着继续倾听紫乃下面的经历。
“大妇叫嚷着侍从保护好自己的傻儿子,而自己杵在原地,面目狰狞地将刀架在了母亲的脖子上,威胁我束手就擒。我从未感觉世界是如此嘈杂,那么可憎。我最终还是狠下心来,砍倒了侍从,将刀锋抵在了那个傻狗的脖子上。一时之间,场面僵住了。”
“我与大妇二人都将刀锋死死比在对方至亲之人的脖子上,不敢有丝毫放松,长时间的对峙着,最后,反而是大妇的傻儿子没忍住,当场失了禁,双方的平衡才得以被打破。看到儿子那样胆小,那个老女人率先沉不住气,今晚的袭杀对她而言已经够失败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能够这么蠢,本来稳稳的局却发展到了现在那种情况,再这么耗下去对她并没有好处,为此她向我承诺-今后不会再找我们母女的麻烦,让我同她一块放人。“
“那你放了吗?”凯恩履行了一个作为倾听者的职责,适时地询问道。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少女苦涩地笑了一下,接着讲到:
“我答应了那个老女人的要求,但前提是让侍从们远离他们所在这个地方,老女人向为首之人甩了个眼色,侍从们开始稀稀拉拉地往林子里退去,只留下两人推到后方防止我暴走伤人,看到人走的差不多了,我一把将傻狗向她妈推去,趁着其伸手去接的空档拽着母亲就朝黑暗中跑去。不出我所料,老女人并不把打算遵守约定,我前脚刚走出去不远,接着,就听见老女人恶毒的辱骂声和命令的尖叫声,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开始从身后传来。“
“我收起刀,不顾母亲的劝阻,强迫地背起她,向树林深处跑去。辗转了几十分钟,我与母亲被老女人的走狗们堵到了一座瀑布旁,精疲力尽的我已经没把握能带母亲杀出去了,我不安的看着母亲,想表达自己的悔恨与歉意,毕竟我们母女二人能有那天的处境,与我的自大、天真脱不开关系。”
“可我从母亲的眼神中看到的只有温柔和怜爱,更无半点埋怨,我笑着对我说我做到了她一直想做的事情,我是令她感到骄傲的女儿。然后母亲在最后时刻抱了抱我,然后在她的怀抱中我们一同摔入了奔腾的流水中,巨大的撞击直接冲散了我的意识。”
“当我醒来时,只有孤零零的自己,那一刻我真的不知怎么办了才好,母亲根本没练过武,在这种环境中,几乎没有生还的机会。就在我在想怎么上岸时,轰隆隆的水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是入国的大瀑布吗?”凯恩发问道。
紫乃抬起头,惊诧地看了凯恩一眼,问道:“你竟然知道?”
凯恩点了点又摇了摇头,回到:“具体的我不是不清楚,我只是对和之国锁国这件事略有耳闻,知道那个天险就是和之国能够锁国的依仗所在,至于和之国内部的消息我知道的很少。”
少女缓缓地转过去身子,虽然掩饰的很好,但凯恩还是能够看出少女很失望。
少女抿了一口水,接着开始讲最后一段的经历:
“我那时拼命想向河岸游去,可自然的力量远超想象,湍急的水流连一秒的停滞都不肯留给我,我直接被冲了下去,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几块凸起的岩石,就在我将要砸向水面的那一刹那,一只远超我身形的巨型鲤鱼冲出水面,将我轻抛了起来,有了这一下做缓冲,我倒是侥幸的活了下来,同我一起被冲下来的还有你所看到的那一尊棺木,我奋力地游到棺木旁,将里面还没有腐烂的成年男性尸首给拿了出来,让尸体慢慢的沉入大海最终成为鱼儿们的养料。虽然我也知道那是对死者的极大不敬,但我那时实在太累了,海面上的哪所棺木是目光所及唯一的漂浮物,也是我唯一的机会。借着棺木的浮力,我开始漂流。”
“我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期间我只能靠偶尔抓到的活鱼来维持生命,直到我来到了一片充满浓雾的海域,碰到了正在此垂钓的一伙渔人,我向他们发出求救,他们发现了棺材中的我,以为我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惊恐地开始大吼大叫,费了我好一番功夫进行解释,他们才终于相信我是活人,接着他们讲了我一些听不懂的话语,但最终善良的渔夫们还是让我上了船,为我提供了干净的水源和足够为生的食物,我们在一起航行了两天,但就在第三天的傍晚,我们不知遭到了什么东西,直接将船整个掀翻了,除了我,其他几个人全部遇难了,我在船舶的残肢里找到了最后一点已经被海水完全浸透的食物,乘着我那从死者处抢来的棺材,依靠最后那些食物和水又挺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期间我顺着空隙远远地看到了几次船只,但我连求救的勇气都没有了,我是个不详的女人,我不想再让无关之人承受我的厄运了。最后,食物吃完了,我只能静静地躺在棺材中央,避免一切损耗能量的行为,让命运来决定自己的生命。最后的最后,命运竟然让我遇到了你。”
“凯恩先生,正如我所说的,我是个能给周围人带去灾祸的不详女人,我不想再来连累任何人了。感谢你的救助和照料,我会立即离开这个地方,不会给您带去麻烦的。”
凯恩听完紫乃的讲述后,略微有些惊愕,的确,少女近段时间的遭遇称得上是极其糟糕,但这在凯恩看来和厄运搭不上半点关系,相反面前的少女简直是一个人形锦鲤了呀,虽然被逼的一次次面临险境,但总会在最危急的时候得到帮助,这妥妥的主角命格啊!
至于为什么少女会感觉自己特别背,根据凯恩推测应该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少女变得十分不自信,最终都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又因为一件接一件的苦难让她以为自己是什么煞星。
想到这,凯恩看紫乃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几分,他已经打定主意,送上门锦鲤一定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更何况这个锦鲤,啊不,是少女还这么能打,这正是凯恩急需的人才啊。
凯恩清了清嗓子,满脸真挚地向少女说道:“我并不认为你是什么所谓的不详的女人,恰恰相反,我认为你是我的福星啊,没有你我可能已经丧身鱼鳆了。”
“可是,我都......”少女刚想反驳,就被凯恩的手掌轻轻盖住了嘴,到口的话被硬生生地给挡了回去。
少女此时已经无暇再顾及反驳的事情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此时正覆盖在她嘴唇上的手掌上,好近,好热。少女在心里想到,除了母亲,她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了。
看到少女有些失神,凯恩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冒犯到了少女,赶紧将手收了回来,正准备向少女道歉并解释自己刚才只是无意之举并没有非礼的意思,却看到回过神来的少女,忽的一下,红晕爬满了整张面孔,眼神飘忽,躲过了自己的视线,整个人都害羞的转过身子。
嘶,好可爱!
凯恩一时之间竟有些看呆了,回过神来的凯恩在心里狠狠地唾弃起自己,人家舍命救你,你竟然馋人家身子,你下贱。
凯恩赶忙调整好思绪,看到少女还在娇羞,又不争气地偷偷看了少女几眼。
暧昧的气氛来的也快,去的也快,都调整好的两人接着之前的对话。
正方的凯恩抓着紫乃救他的事实不放,死命的咬紧口风,将反方紫乃列举的总总证据一一化解。
可能,两人都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在这种问题上纠缠这么长的时间,甚至到最后两人都忘记初衷是什么,只是单纯为了争辩而争辩。
直到,凯恩讲出这么一句话才打破了僵局,“你没有可能你是只属于我的幸运星呢。”
这句没经过凯恩大脑思考的话一出,效果拔群,直接让少女整个陷入了一种懵掉的状态。
,他竟然说我是他的,啊啊...,这就是被人需要的感觉吗?好害羞啊,但这种害羞的感觉好像真的挺不错的。少女在心里痴痴地想。
少女心里的阴霾也因为这么一句不过脑子的话而化解了大半,或许连少女自己也不清楚此时的她比之前轻松了多少。
凯恩敏锐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趁热打铁到:“反正你现在也没了去处,不如先留下来,如果日后真的有什么让我丢掉性命的风险,你再走也来得及,但在此之前,你不妨先留下来,看你是否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不详,一切的后果我来承担。”
说完,凯恩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然后径直伸到了少女的面前,少女看着停滞在眼前的手掌,张了张嘴,发现此时的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愿说出拒绝的话来,所幸将自己的手掌郑重地放在少年的掌心之上,任由少年将自己拉了起来。
站起身来的少女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深深地朝凯恩鞠了一躬,说道:
“日后还请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