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刚停稳,姚远就一个健步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抓住了离他最近的一个摊贩,摊贩转身就想跑,姚远一把拉住他的拉拉车不让他走。周围几个摊贩看到后一拥而上,在几个人的拉扯下,姚远渐感力不能支,感觉快要抓不住拉拉车了。
他心里着急,心想怎么没人过来帮忙啊。他回头想招呼其他队员赶紧过来帮忙,却发现队员们没有一个过来的,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车的前面看着他笑,此时周围的摊贩围过来的越来越多,开始抓住姚远衣服不断的推搡。
姚远猛的一下从梦里惊醒,母亲正在推他的后背,“都快八点半了,你还上不上班啊?”姚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原来是南柯一梦啊。他揉揉眼睛上的眼屎:“上啊,不上哪有工资啊。”
“那我给你也把牛奶一起煮上吧。”
“好啊,多谢妈。”
姚远慵懒地趴在被子上,心里暖洋洋的,“还是老娘好啊。”
刚才的梦让他很不舒服,这其实是他内心里最害怕的事情。姚远在医院那种平静的地方工作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和别人发生过冲突。现在才来执法局工作没多久,就开始体会到老队员在街上和摊贩不是吵架就是撕扯的情景。虽然大多数情况自己都是旁观者,但当时那种情况依然让他心惊肉跳。
在新局长没有上任之前,由张亮副局长带队主持工作。当时局里当时还没有成立集中整治突击队,如果对一个摊贩多的街区进行清理,就需要调集几个中队的力量一起来做。张副局长贪功心切,还是沿用了他们以前的老办法,就动员了四个中队的队员。当时由于新队员的加入,一个中队有十七八号人,四个中队加起来就有近八十人。
四个中队浩浩荡荡的,声势浩大,看着挺唬人。但是谁没有想到这一去的结果会是张副局长的虎落平阳。老队员对待摊贩的做法还是和以前在街道办一样,一般对辖区的单个摊贩一天只会撕一次卫生票。但是张副局长带队去的时候是下午时分,有些别的街道来的老队员就想借着清理活动,顺带再把摊贩罚一次,这引发了摊贩的不满,成为冲突爆发的导火索。
已经被撕过票的摊贩不愿意再次被罚,于是开始从互相的对骂逐渐发展到拳脚交加,有些老队员也是平时蛮横惯了,一看摊贩不服就想用强。但那天的摊贩人多,也是仗着人多势众就没吃老队员那一套。
张副局长带去的人里新队员占多数,而新队员的心理上都没有过那道坎,让他们去对摊贩罚款都有点抹不开面子,更不要说和摊贩冲突了。新队员当时还没有发制服,只是脖子上戴着执法证。现在一看老队员和摊贩打起来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很数人立刻躲起来或者摘下执法证站在远处围观当吃瓜群众。
一开始老队员和摊贩打起来的时候,张副局长就想极力制止。但是在冲突的的过程中老队员和摊贩压根就没人听他的。一些老队员见势不妙马上就脚底抹油了,张副局长看到几个老队员被摊贩围起来不能脱身,就奋力冲进去把老队员拉出来。
摊贩一看这有个带着眼镜的出头鸟,就指着张副局长大喊:“他是领头的,就打这个带眼镜的。”随即,可怜的张副局长反而陷入摊贩的围攻之中,而那几个被张副局长拉出来的老队员,却趁机溜之大吉,将张副局长弃之不顾。
直到有人报了警,在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之后,将这些摊贩驱散,才把张副局长送到医院救治。好在张副局长都只是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损伤,没有大碍,但是张副局长的内心明显是崩溃的,他好歹也是这些老队员的老领导,一起共事那么多年。这次还是为了救这些老队员才陷入摊贩的包围,他没想到这些老队员居然如此自私自利见死不救。
姚远的中队当时没有被抽调,傅队长也是张副局长的老同事了,知道张副局长住院后,就带着姚远等人前去医院看望张副局长。姚远看到躺在病床上打着绷带的的张副局长鼻青脸肿,在和众人说起此事的时候,眼睛里泛着泪花。
这件事让张副局长有了一个深刻的教训,局里后来组织集中整治突击队的时候,张副局长对以前的老队员是一个都没用,抽调到局里的全部都是新队员。
自此,张副局长的深刻的教训成为时刻警醒姚远的警鈡,他们的工作性质是有风险的,在工作中保护好自己和队员是非常必要的。所以姚远在面对摊贩的时候从不轻易发生冲突,在遇到刺头的时候,也尽量会策略性的解决,不会正面硬刚。
有句话说:断人财路,似杀人父母。姚远也知道这些人以此为生,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他们逼得太紧。所以开会的时候再三提醒队员,如果遇到特别难以管理的摊贩,就先放一放,不用逼的太急。
正所谓,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警告了不听,那就动用中队的全部力量来收拾你,中队一下子收拾不了全部摊贩,收拾你一个还绰绰有余的。杀鸡用牛刀,就是为了做给其他的摊贩看。
姚远的政策是,在我的辖区里做买卖,要么你服从管理,要么你就离开我的地盘。只要服从我的管理,平时的时候你可以摆,但是不让你摆的时候,你就必须马上消失。大部分摊贩都是为了养家糊口,没人愿意成为中队的对立面。
中队现在对摊贩的罚款,纯粹是因为区里、局里和街道办对市容市貌有要求,在驱赶起不到震慑作用的情况下,该罚还得罚。现在的罚款也不是街道办那种夹带私利的小票,都是财政局发的要进财政账户的罚款单,中队在里面也没有利益,但是局里每年对中队的考评是有罚款数额要求的。
姚远发现摊贩的对执法中队的适应程度要远远快于队员,局里调配的人员到中队没多久,这些摊贩就已经知道中队里那个队员好对付,那个不好对付。开始的时候,姚远也没有在意到这些,因为每天队员都会被安排到路上巡逻,姚远只看每天回来完成的罚款数额。
城管执法局现在执行的大部分法条本来就是罚款,现在是把以前十几个单位的处罚权集中在了城管执法局一家,可以说罚款就是城管执法中队的每天的本职工作。
区城管执法局里给下面各中队都下派了罚款任务,而待在中心城区中队的罚款任务还占大头。作为队长,姚远也只能把罚款任务平摊到每个队员的头上,作为中队考核指标。
根据姚远在集中整治突击队的经验,罚款任务虽然下派了,但是肯定是有的队员能够完成罚款数额,有的就完不成。开始姚远觉得是地段没安排好,就调换了一下路段,把没完成罚款额的队员安排到摊贩较多的地段去巡视,但是队员依然完不成。连续几次后,姚远明白了这就属于是个人的问题了。
完不成罚款的队员一个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一个是以前园林监察队的。下班前开队务会的时候,姚远把这个事情提了出来,批评了没有完成罚款的队员。然后想让大家说说看有没有办法解决,没想到队员们都不说话。罚款作为一个队里的硬性任务,队员自己完成都有些吃力,哪有心思去管别人。而且你今天完成了,不代表你明天能完成。
姚远一看大家都沉默不语,就知道这是全体的问题,谁都不想当出头鸟。姚远意识到这是个长期的事情,急于一时也解决不了问题,就让大家下班了。队员一走,喧闹的办公室瞬间变得寂静下来。
姚远疲惫的斜靠在椅子上,队员们觉得罚款是压力,在他心里何尝不是一个沉重的压力,罚不出来就说明你没干好,你干不好又怎么和局长交代。姚远不想让局长失望,也不想让那些嫉妒眼红自己的人看笑话。
一个人的自尊心强就意味着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姚远的苦恼是其他队员无法体会的。此时他一边在脑子里胡思乱想,一边随意地翻着桌上的案卷。翻着翻着,在翻到工地案卷的时候,姚远眼睛一亮,他用手摸摸自己两天没刮的下巴,心里有了主意。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姚远就开始进行新的工作安排。姚远觉得李想是大学生,文字功夫应该强一些,他让马丽和李想留在中队做案卷,尽快提交局法制科批复,这样罚款才能到位。姚远想试试李的能力,如果这壶不开,那壶也不开,那就麻烦了。
作为中队的主力,姚远还是让让小梁子和刘军为首各自带人去重点街区巡视,有事报话机联系。局里新进了一批执法皮卡车,给姚远的中队也配了一台,这让中队鸟枪换炮,马丽的嘴好像开过光一样,这事还真让她说中了。
姚远把众人都安排出去后,单独留下了以前是园林监察队员的姚林,姚林比姚远大三岁,算是队里年龄比较大的了,人年纪大了,就会有点拉不下脸,这估计是他不太愿意对摊贩罚款的原因之一。
姚远收拾好桌子,就站起来拍拍姚林的肩膀出了办公室,走到门口回头一看姚林没出来。姚远又回到办公室,看到姚林还坐在椅子上发愣,就对着他喊了一声:“老姚,走啊。”
姚林才如梦初醒的站起来出了门,姚远看出姚林在中队多少还有点拘谨,就帮他拉开皮卡车副驾的车门,对姚林说:“上车,今天你跟车。”
姚远对辖区重点地区每天都要不定时地进行几次巡视,以前没有车的时候只能靠自己的11路偶尔去看看。现在就不一样了,除了可以随心所欲的到处跑,还能迅速的赶过去增援有事的队员,这大大增加了工作效率。
以前和王树一起抬卖苞米自行车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姚远遇到骑自行车卖苞米的,他连车都不下,就在车用扩音器喊,卖苞米的往往当时就被吓住,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想着赶紧骑上自行车跑。这时姚远就会在后面慢慢的跟着,然后在扩音器里给卖苞米的摊贩往左往右的指示方向。
卖苞米的往往都是外来户,对道路并不熟悉,跑是跑不过皮卡车的,在执法车的押送下只能乖乖的往前走,三绕两绕就到了中队办公室的门口。姚远再用报话机把办公室的队员喊出来对卖苞米的进行处罚,这种瓮中捉鳖的方式全程不用下车,一气呵成,全局这样做的人没有第二个。
姚远对局里配的执法皮卡车是爱不释手,每天早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让路口擦皮鞋的老乡帮他打桶水来。他在开晨会前,首先要把车的里外擦洗干净。看到姚远如此爱护皮卡车,队员要上车之前也会自觉的把脚上的泥抖干净才上车。
今天姚远之所以单独带着姚林巡视,就是昨天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来解决姚林的不愿意罚款的事情。姚远想到姚林既然以前是市园林局的,那肯定对林地树木违法处罚的程序和事由比较清楚,而城管执法局虽然有这一项处罚权,但是对怎么处罚,处罚事由的具体执行经验不足。姚远也有这样的烦恼,所以他觉得如果姚林能在林地树木违法的处罚上打开缺口,那可以顶十个姚林在街上的罚款。
姚远一边开车一边问姚林:“你以前是园林局的,你觉得工地上除了我们已经检查过的,还有没有其他我们现在没有发现的问题?”
姚林没有回答,只是歪着头往外看。姚远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想看又不方便看。当车走到一处工地围墙外面的时候,他突然向姚远挥手,“停车,停车。”
姚远吓了一跳,赶忙把车靠边停下,问姚林:“咋了?”
姚林什么也没说就开门下了车,来到工地围墙的下面,只是静静地往上看。
姚远有点莫名其妙,也赶紧下了车,来到姚林旁边问他:“你咋了,有什么事情吗?”姚林指着上面:“你不是说工地有什么没有检查到吗?这棵树就是。”
姚远顺着姚林指的位置看过去,工地围墙里有一棵粗壮的大树,枝繁叶茂,其中的一个大树杈支出了围墙外,工地为了图方便,在建围墙的时候直接用砖把支出的大树杈砌在了墙的里面。
姚远疑惑的看看姚林,又看看围墙和树,“这个墙咋了,要倒了?”姚林摆摆手,用手指了指树杈,“这个树就是问题。”
“树有啥问题?”
“工地在施工的时候没有按规定把树保护起来,这种砌墙的方式就是对树木的一种摧残,按照以前园林监察队的法规,就可以处罚他们了,罚款额还挺高的。”
姚远这才明白,他心里乐开了花,他高兴的抓住姚林的肩膀晃了晃,“太好了,老姚,你真是我的卧龙凤雏。”
“走,先回去。”
姚远拉着姚林上了车,风一样跑回中队,一进办公室就开始喊马丽。马丽有点惊讶姚远的反应,调侃的说:“姚队,中午吃多了?”
姚远听出了马丽的讥讽,假装生气从后面一把掐住马丽的脖子,“哎,被你说中了,真的吃多了需要消化一下。”
马丽一边缩着脖子躲避,一边朝旁边的姚林和李想喊:“你们两个傻呆着干啥呢,不知道英雄救美吗?”
李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我们是英雄没错,你是不是美女就需要斟酌一下的啦。所以你要是喊英雄救丑,那我们肯定冲上去。”然后他又向姚林努努嘴,“老姚,你说是不是啊?”
姚林看了看马丽,什么都没说,只是咧着嘴笑。
马丽一看姚林这副表情,顿时气的跳起来去追打姚林。姚远原本就是和马丽开玩笑,所以只是轻轻掐住马丽的脖子,马丽追姚林的时候毫不费力的就挣脱出来。
姚林一边躲一边笑着说:“马丽,你打错人了吧,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马丽一边追打姚林,一边说:“打的就是你,看你一脸坏笑,杀人诛心的就是你,最坏的就是你。”
姚远来到椅子旁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这场闹剧,他心里感叹,年轻就是好啊,有朝气、有活力、有动力。马丽在女孩里长得不算是漂亮一类,她个头不高,但是短小精悍,一对眼睛炯炯有神,一个女孩子,却有着男孩的魄力,姚远很喜欢马丽这种性格。
看着他们也闹了一会了,姚远觉得也差不多了,就敲了敲桌子,喊了一嗓子,“来来,都过来,有事和你们商量。”
姚林这时也抓住马丽打他的手腕,笑着说:“好了好了,姚队喊我们呢。”
马丽这才愤愤的走过来,李想讨好般给她搬了把椅子放到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请吧,大美女。”
马丽瞟了李想一眼,“哼”了一声,就坐在上面。
姚林和李想也坐下后,姚远指了指马丽:“这是中队的队花,你们这些槽老爷们要注意啦,不能满口胡言乱语,再胡说得罪马队花,罚款任务交给队花来定。” 马丽一听来劲了,“姚队,说话算数不?”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马丽高兴的拍着桌子,指着姚林和李想,“得罪我的时候想清楚呦,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我来定。”
姚林和李想面面相觑,哭丧着脸看向姚远,“姚队,你不能这样吧?”
姚远做了个无奈的动作,“那咋办,谁让你们得罪我们队花了,你们自己去和马队花商量吧。”
李想还想说什么,姚远向他摆摆手,李想只好作罢。
姚远指着姚林说:“今天,我又发现了中队的一个栋梁之材,姚林以前在园林工作,对园林这块很有经验,我们刚才在那个一建的工地围墙就发现了问题。这事要是换我,我压根没有看出问题来。幸亏有姚林,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工地处理树木方式是违法的,这又给我们增加了一项执法的课题,我相信全局在这块也没有先例。”
李想一下笑了起来,马丽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你笑啥呢?”
李想被马丽冷不丁的一下拍的咳嗽起来,马丽一看赶紧轻轻拍着李想的后背。李想咳嗽了一会才起来,后背抖了一下,把马丽的手抖下来,转头对马丽说:“你不拍还没事,你一拍差点要了我的命。”
马丽气的又想打,李想赶紧指着马丽,“行了啊,行了,你把我的肺都快拍出来了,我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姚远向马丽摆摆手,对李想说:“我倒要问问你,你刚才笑啥呢?”
李想笑着说:“姚队,这些工地碰上你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
姚远一听就有点不高兴,李想这话虽然是开玩笑,但是他的这种想法说明对自己的工作性质是有排斥情绪的,这一点是不能纵容的,他要这么想,那也不排除其他人也会这么想。
姚远本来想直接说树的事情,但是李想这一说让姚远觉得很有必要丛申一下执法中队的工作性质,于是看看三人问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看到姚远这样发问,三人感觉到了姚远的语气异常,所以都没有吭气。姚远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就已经明白了大概,他更觉得有必要做一下动员,说明一下执法中队工作的必要性和迫切性,以便让大家在工作中统一认识。
姚远当队长时间不长,但是他当队员的经验告诉自己,个人的想法可以保留,但是队员在面对工作时的思想必须保持一致。否则,整个中队就会如同一盘散沙,局里任命队长之前那段时间里,中队里为争夺队长而上演的三国演义让姚远记忆犹新,姚远是绝不能容忍那种情况再次发生的。
姚远沉吟了一会,身体前倾,把两个胳膊放在桌子上,环视了一下大家,说道:“我们大家都是通过考试进的执法局,城管执法局是干什么的,我就不用多说了吧。我想问问大家,你们考进执法局是为了啥?”
三人还是沉默不语,姚远看向马丽,“马丽,你先说说,你是为啥考执法局?”
马丽低头想了一下,“我那时候大学毕业了嘛,先找了个地方工作了一段时间,但是不开心,就想着再换个工作。我家里有个亲戚在政府上班,就告诉我市里正在组建执法局,说大学生也可以考嘛。我了解了一下,说是这个新单位权利很大,反正我也没地方去,所以就考了,没想到还考上了。”
姚远点点头,“现在你也工作一段时间了,喜欢这个工作不?”
马丽点点头,“嗯,我觉挺好玩的,挺对我的胃口。”
李想插嘴说:“你除了玩就是吃,你加入执法局肯定是居心叵测。”
马丽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不说我要死啊,说我居心叵测,你说,你来执法局是干嘛的?”
李想仰起头得意洋洋地说:“我的目标肯定比你高大上。”
马丽指着李想,“你说,你说,我看有多高大上?”
“我嘛。”李想摇头晃脑了一会,突然向着马丽笑起来,“其实我和你差不多,也是没地方去才考的。”
马丽向李想做了一个吐吐沫的假动作,“我呸,你真是个装逼犯,我还以为你有多牛逼呢。”
姚远和姚林都笑起来,姚林见姚远看向自己,想了一下说:“我单位也是要解散了,我这样的要么分流到其他单位,要么就考试考到执法局里,没有其他的路。”
姚远点点头,“我说说我吧,我以前在医院是个出纳,在医院饿不死也撑不着,但是我不想这样一直在那里混吃等死。考执法局,就是想有个新的活法。”
三人一听就开始七嘴八舌的准备议论,姚远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说话了,然后继续说:“这是一个新单位,新的人生,我不说有多高大上,但这个单位的职责,各位在岗前培训的时候都已经知道了吧。别的废话我不说,局长用我当队长肯定是想看到成绩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我知道能来到这个中队的人多少都有点门道,这个我清楚。我希望对大家物尽其用,尽可能的施展每个人的特长,就像老姚那样,他不擅长给摊贩罚款,但是擅长园林嘛,这就弥补了个人的缺陷。”
姚远端起桌子上的杯子想喝口水,到了嘴边才发现没水了,他往嘴里倒了两下,看到实在倒不出来就只好放下。马丽看到刚想起来给姚远倒水,李想忽的一下跳起来,拿过了姚远的杯子。他的动作把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马丽不满的看着李想去倒水的背影。
姚远接过李想递过来的水杯,向他点点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我不希望我的队员在中队里是一群吃馍馍混卷子的,这个我是不能容忍的,局里也不能容忍。咱们这个中队就在市中心,工作的强度、难度和罚款任务本来就大于其他中队,队员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多余的闲人。”
“我有言在先,如果那个人觉得自己忍受不了中队的这种工作状态,可以向我提出来,我肯定理解,还可以向局里反映,保证让他换个舒服的中队待着。当然,对于工作突出的队员我也肯定向局里反映推荐,让他成为大家学习的榜样。”
“我的原则是,大家在中队一天就必须一起同舟共济,大家都是为了生活,我也是,但是工作就要有个工作的态度,我对偷奸耍滑可是绝不妥协的。”
姚远此时说的有点兴奋,唾沫星子飞溅让自己都有点激动了。当他还准备继续慷慨陈词的时候,报话机里传来刘军的呼叫,姚远马上停止说话,示意姚林从窗台上把报话机拿过来,姚远按着报话机喊了几声,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刘军在说什么,就让姚林拿着报话机到办公室门口去呼叫刘军。
过了一会,姚林从门口回来,对姚远说刘军遇到一个摊贩刺头,让他走也不走,就要在路口摆着,现在已经围了一堆人,他们走不了了,让你过去看看。
姚远一听就有点好奇,这好久没遇到刺头了,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看来需要动用大杀器的时候到了。
姚远站起来看看三人:“那就都别闲着啦,全都去吧,看看刘军这次遇到什么货色了。马丽把大门锁上,把数码相机带上,还有询问调查通知书都带上,我们一会顺便去趟那个工地,看看那棵树。”
多数情况下,姚远都会把马丽留在中队,处理有关案卷或者收摊贩来交的罚款。今天都带上,就是想让她以后也能去工地处理案件。而且姚远发现李想罚款不行,耍嘴皮子倒是头头是道,如果让他去工地办这些容易扯皮的案子,或许比较符合他的特点。
姚远开着车一路走一路想,此时在他的心里,工地上的那棵树才是最大的事情,刘军那里的摊贩就不算个事。刘军出事的地方在一个服装批发中心的附近,这里人流量大,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摊贩也是冲着人多来摆摊设点,所以这里长期就会有一些黑恶势力的存在。
姚远的车刚进路口,就看见街上有一大堆人围在那里,几乎把路都堵住了。姚远心里一沉,他最怕的就是队员执法的时候被人群围着,万一有人下黑手,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为了驱散人群,姚远拉响了皮卡车上的警笛,刺耳的警笛声瞬间把围观的人吓得闪开一条路。姚远远远看到刘军、小梁子还有肖进等人个个灰头土脸的,被几个人围在那里脱不了身。小梁子听见警笛声,回头一看姚远开车来了,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顿时有了力气。他使劲挣脱摊贩的纠缠,三跳两窜地跑到姚远的车前。
姚远把车停稳,刚开门下了车,一眼就发现小梁子脸上的抓痕,再一看他衬衣的扣子也被揪掉了,顿时觉得今天的情况好像比他预想的严重。姚远也顾不得问小梁子具体情况,就让姚林赶紧从后座上下来。然后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从后座上抽出一面带着锯齿的圆形盾牌。
这面盾牌是局里给配发的防护盾牌,每个中队都有,以备不时之需。这个盾牌和一般的防爆盾牌不一样,它的外侧前面有两道钢锯齿,在里面握柄处有一个开关,按压就能在两道钢锯齿上发出五千伏特的高压电。尤其在晚上的时候,高压电会闪耀出两道恐怖的电弧,光看着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姚远每隔一天都会把电盾牌充电,就是防着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情。虽然平时有时候会拿出来试试,但今天也是第一次用。姚远把盾牌的海绵护手绑在左臂上,左手握住手柄的同时,手指已经触摸在电源开关上了。
姚远看着小梁子的狼狈像,就让他和姚林等人在车旁看着,防着有人趁机把车砸了。小梁子暂时脱身了,但刘军和肖进等人还是被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包围着不让走,帽子也被打掉了,还被扯住衣服纠缠。
此情此景让姚远一下想起了张副局长曾经的遭遇,心想这事终于让我遇到了。姚远没有犹豫,手握盾牌护在胸前开始向刘军的方向走去,与其说走,不如说是推,好几个人想阻挡姚远,不让姚远靠近刘军和肖进。被姚远用盾牌横着一挥,几个人的胳膊在被盾牌上的锯齿碰到后,吃痛连连后退,闪开一条路。
围堵刘军的几个人一看姚远这个架势,就冲过来想抓住姚远。姚远用盾牌护在前胸,他们抓不到姚远,于是就抓着盾牌的边缘,用身体顶着盾牌,想用几个人的体重把姚远推出去。
姚远心想这玩意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他一按手柄上的按钮,盾牌上的两道锯齿瞬间就发出五千伏特的电流。用身体挡住姚远的人做梦也没想到盾牌上会有高压电,电击让挡姚远前面的人当即浑身酥软摊在地上。其他人不明就里还想上前,突然看到盾牌上闪耀出两道蓝色的电弧,顿时被吓得四散奔逃,作鸟兽散,刚才还人头攒动的街道顿时空出来一大片。
姚远环伺周围,看到没有什么危险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来到还惊魂未定的刘军面前,从地上捡起了刘军的帽子,掸了掸土递给刘军。刘军此时别提有多狼狈了,眼镜也歪了,肥脸上也是抓痕一片,和肖进等人可以说是盔歪甲斜,带懒袍松,就和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
姚忽然想起车上还有三个人呢,连忙回头看车,发现那三个家伙和小梁子站在车旁还在对刚才的事情目瞪口呆。姚远一看围堵的人都跑了,觉得今天不宜在此久留,就招呼刘军等人赶紧上车,能坐车里面的坐里面,坐不下的就坐后厢里。
路过一建工地的时候,姚远让姚林、马丽和李想一起去工地,那棵树的案子就由姚林来负责,本来姚远还想再交代李想和马丽一些话,坐在后排的肖进突然打开车门,就开始呕吐起来。这下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肖进吐了一会坐直了身体。姚远发现他的脸色煞白,刚想询问他情况,他一伸脖子,俯下身又开始呕吐起来。刘军拍着他的后背,转头看到姚远探寻的目光,一摊手,“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
姚远让姚林他们先走,问肖进要不要去医院。肖进慢慢坐起身,擦了一下嘴边的残渣,有气无力的摆摆手:“先回中队吧,我一会就好了。”姚远犹豫地看着肖进,肖进再次挥挥手,“我没事的,以前就有过的。”姚远稍微松了一口气,给肖进递过去一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