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年。”姬杉也并没有纠结为何顾知年凭空多出来了一个名字这件事儿,“别哭啊,哭得孤耳朵都疼了。”
她随口说了一句。
虽然顾知年哭起来总是无声的,但他自己并没有注意过这一点。
听到这话竟然努力抿住了唇,避免发出声响来。
一张白皙的脸,竟然硬生生地被堵下去的泪意冲红了一些。
“倒也不用这样,你正常一点就好了。”姬杉用大拇指揩去了他眼角的泪花。
“不过你这小字倒还蛮好听的,知书达礼,与你相衬。”
但,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
以顾知年的性格,就算不是,他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一味地应下罢了。
然而这次,他却一反常态地开口说道:“宫中长夜漫漫,不知年岁几何。”
“父亲为我取的,本是这样的意思。”
“本意与否,都不影响它拥有旁的际遇。”姬杉倒是能微微感觉到顾知年身上蔓延出来的愁思与不安。
“难道你也觉得,周宫的夜很难捱吗?”
“不是,陪在陛下身边时,总觉得,时辰,过得很快。”
他努力攥着,却依旧会从指缝间流走。
那其余时候呢?
过得都很慢。
“这样啊。”姬杉听完,只是轻笑了一下,并未就此多说些什么,反而问道,“饿不饿?”
“啊?”顾知年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骤然被这么一问,难免有些充愣。
“有点……”
他只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全身无力,胃部有着微微的痛感。
这样熟悉的感觉,那大约是饿了。
于是姬杉一边唤了太医端药,一边让若羽去传膳。
顾知年却在若羽躬身退下之际,突然开口问道:“陛下,留在这里用膳吗?”
“当然。”姬杉理所当然地回道。
*
“你是说?陛下将顾清河留在未央宫偏殿,整整一日一夜?”江照白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满桌的珍馐佳肴都变得索然无味了起来。
“奴打听过了,确实是这样。”紫云低着头,“而且,奴听说陛下一开始是不大高兴的,还将顾良君变相禁足了。”
“而且昨日陛下去见他的时候,说是殿内传来了好大的动静,后来陛下便拂袖而去到了傅良君那里,紧接着顾良君就又晕倒了。”
“惹得陛下刚才又去看了他,至今还未出来,怕是……”
怕是不准备处置顾清河了。
不用紫云说,江照白也能预估一二。
于是他没有说任何话,却重重地将玉箸放在了桌上。
凭什么?
凭什么顾清河做了那样吃里扒外的事情,不过苦肉计晕了两次,陛下便要对他轻拿轻放了?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江照白确确实实在羡慕嫉妒恨了。
他难道不比顾清河乖巧听话懂事会服侍人吗?
为何却要不及他得宠。
好不容易想了个法子叫顾清河犯了个错,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江照白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没有任何办法。
毕竟在王宫之内,从来没有是非对错。
有的只是陛下的宠爱罢了。
陛下喜欢的,便是对的;陛下不喜的,那便是错的。
江照白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明明有很多种手段,能让顾知年吃点苦头,可最终他并没有动手。
因为那些都不过是些不值得去做的小打小闹罢了。
只有让陛下厌恶了顾知年,才能算是成功了。
这样一来,原本放在顾知年身上的宠爱,总有一部分要落在江照白自己身上。
可惜了,他这次没能如愿。
至于下次,他不知道还能找到怎样的契机。
“烦死了。”江照白想着,不由自主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惹得紫云看着他冷淡紧绷的侧脸,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毕竟,江照白很少会直接说出来这样喜恶分明的词。
他一向喜欢将自己的阴暗面藏在心里。
再恶毒的本意从他口中说出来时,都会裹着一层蜜。
而不是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