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杉自然是不知道蚂蚁心里想的是什么。
因此她也不知道姚泽川有多愤懑不平。
事实上,她是希望姚泽川日日郁结,心中激愤,早晚会把人憋疯的。
到时候孤注一掷,岂不是主动给了她一个攻打梁国的最佳理由?
说不定还没开战,老梁王就先被自己女儿气得只剩半管血了。
当然,今日大喜的日子,姬杉是不会把目光放在梁国质女身上的。
等到典客宣读完贺礼,君卿也缓缓从轿子中走下,由西域王女亲自扶着,交到了姬杉手中。
按照西域一贯的习俗,君卿手上戴了许多金饰。
指间直至手腕处,无一不布满金属。
于是姬杉刚一握上去时,只能感觉到冰凉的触感。
如今是初春,天气尚未回暖,带着丝丝寒意。
这样下来,君卿的手心也被金饰传递过来的冷气牵连,变得一片冰凉。
如此冷硬的触感,造成姬杉只是虚虚握了一下,便叫人将君卿送入宫殿之中。
自己则留下来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简单来说就是摆宴开席。
氛围算得上是其乐融融。
大臣们同西域使者互相恭维着,一片祥和喜庆。
唯有覃华清多喝了两杯酒。
相比起满脸笑容,大快朵颐吃肉的大王女,她才像是嫁弟弟的那个人。
嗯……从年龄上来讲,应该是嫁儿子。
毕竟君卿是她眼看着长大的,或许西域可汗同君卿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她长。
难免感怀。
宴席已过半,姬杉看着眼前觥筹交错的场景,显然所有人都在兴头上。
她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借口醉酒率先离席,坐着龙辇前往君卿所在的云光殿。
说实话,姬杉今夜确实有些喝多了。
气氛到了,论谁都不免多喝几杯。
更何况西域大王女虽然一样是个直脾气,但快言快语,直白地对着她溜须拍马,听起来也挺让人高兴的。
但她一向不喜表现出醉意,因此脚步依旧平稳地迈入了云光殿之中。
君卿倒是一直安稳地坐在床榻上等着她的到来。
不过不是突然转了性子,而是阿颉听从覃华清的吩咐压着他不让他乱动。
这样一来,听到脚步声,君卿也只能问道:“阿颉,是周王陛下来了吗?”
虽说穿了西域婚服,但依旧按照大周习俗盖了红盖头。
他说话时没有特意压低声音,姬杉自然也听到了。
“嗯,是孤来了。”
不用阿颉回复,姬杉便如此说道。
“你先下去吧。”
这话是对阿颉说的。
于是他便俯身离去。
姬杉懒得去拿一旁放着的长杆,走近后直接伸手掀开了盖头。
映入眼帘的不是小王子那张美轮美奂,眉眼深邃,棱角分明的脸。
而是满头的宝石。
纯金细链连接着各色珠宝,于他金色的长发上全然铺开,在昏黄烛火的照耀下渲着华光异彩。
姬杉随手撩起一串金链,果然真材实料,满满的分量。
一缕便是这样,所有加起来少说也要近五十两了。
于是君卿也只能艰难抬起沉甸甸的脑袋,望向她。
这时姬杉才注意到他的眼眶微微发红。
“哭过了?”她伸手按了按他的眼尾。
君卿先是摇了摇头,然而很快又承认道:“好吧,陛下,我素哭过。”
“怎么还哭了。”姬杉虽是随口一问,却是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他。
然而君卿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解释道:“也没什么,就素……唉……”
他像泄了气一般肩膀耷拉下来,“就是我一想到日后怕是再见不到母亲和父亲,我就蓝受,想哭……”
哦,原来是平平无奇恋家的小王子一枚。
“你如今年岁几何?”姬杉听罢问道。
“啊?”听到这话,君卿肩膀更是向下压了压,“陛下原来不几道我多大吗?”
她如何知道?
虽然肯定写在了庚帖里,而后交到宗正手中合生辰八字,选良辰吉日。
但姬杉又没看过。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嗯”了一声。
“去年八月份,我刚刚满十五岁。”君卿对于妻主不知道自己年龄这件事略感委屈,“但我知道陛下今年二十三了哦,再过四个月就二十四了。”
西域人长相偏成熟,但看这张脸姬杉确实很难想象他才十五岁。
略显妩媚,颇具风情,她本来以为该有个二九或者双十年华也说不准。
好吧,她勉强能够理解他恋家恋到哭唧唧的程度。
“果真是个‘小’王子。”姬杉摸着他滑嫩嫩的侧脸,如此感叹道。
“我不小啦!陛下怎么还嫌弃人呢?”
君卿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尽管哭了,也只是有一丢丢伤感而已,倒不至于整夜都沉浸在悲伤中。
注意力很快就放回了与姬杉的谈话之中。
“善。”
见他这个反应,姬杉只是轻笑一句,对此没再说些什么,反而把目光落在了君卿身上那些美丽刑具上。
脖子上也戴着塑形雕刻过的菱形金饰,大菱形串联着小菱形,一股脑地全堆在了颈间。
再加上手上那一摞,浑身上下怎么也要有个一百两了吧。
西域全然将君卿打扮成了一个镶满珠宝黄金,送给姬杉的华贵礼物。
“把这些都摘了吧,一会儿太碍事了。”
她说着拨弄了一下君卿的耳饰。
由于耳环正中央是一颗周围镶满水晶的红宝石,下方连接着五串红玛瑙,这一甩动,便发出了“丁零当啷”的相互撞击声。
极为清脆悦耳。
姬杉心思微动,又补充道:“这个便不要摘了。”
君卿歪了歪头,不明所以,但还是准备照做。
不过在此之前……
“陛下,咱们还没有喝交杯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