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过了考验的,共有八人。”太王太君后一大早便来到椒房殿寻姬杉,“数量也不是很多,陛下不若都纳了?”
他说着示意宫侍站成一排,将手中的画卷完全展开,以便姬杉忆起这些人都是谁。
一个个的都是未谙世事的少年模样,明眸皓齿,风姿绰约。
温昀沉默地看了几眼,又低头小口小口喝着补药。
他不是很想说话。
“一会儿把他们叫到太父的长乐宫吧,孤看看再做决定。”
“好吧。”太王太君后也不强求。
“不过比起这些,孤更好奇太父的考验是什么。”
姬杉是真的很想知道太王太君后究竟有什么考验人性的妙计。
“也没什么,不过是让人小小的装神弄鬼了一下。”他说着顺势往榻上一靠,“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哀家就让几个宫人们在他们的住处旁边学猫叫。”
“…学…猫叫?”姬杉脸上的神情有些皲裂。
温昀也微微抬起头。
“是啊,模仿凄厉悲惨的嚎叫声。”
“如此判断他们是否纯善?”
“如果心中无愧之人,就算天生胆子小,听到那些诡异的声音也不该有多大反应的。”
真的吗?
她不信。
姬杉眉心跳了跳,默契与温昀对视一眼。
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震耳欲聋的沉默。
“陛下莫要觉得哀家这个法子简单,后面哀家还派了人不停地在窗边晃悠,以便那些郎君们察觉,而后被吸引出来。”
说话间,温昀那一碗药已经见底,只剩下些药渣。
姬杉顺手捏了一块蜜饯儿塞进他的嘴里,又示意轻水将另一碗汤药端过来。
早晨喝一碗安胎药,两碗补药已经成为了温昀的日常。
他舌头都有点麻木了。
姬杉人也麻了。
“为此哀家还让人在房间内燃了些吸引猫类的熏香,又放了上驷苑的好几只小猫,给它们剪了指甲,让它们趴在树上,等一有人出来,就扑到他的身上。”
幸亏放的是小猫,没把苑里那只她心爱的黑白相间的大猫放出来。
姬杉腹诽一句。
“这样一来,听到声音便被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的,定是心中有鬼;而看到小猫扑上来,下意识是大喊‘有鬼啊,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杀我’之类莫名话语的,也是一样。”
“那有这样的吗?”姬杉觉得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就算再怎么有坏心思,也不至于害死过人。
这得多心虚才能喊出那种话啊。
“……”太王太君后沉默了一瞬,只道,“没有。”
果然。
“不过却又分明没伤到却仍不依不饶,非要让宫人处置了那只猫的,这也不纯善。”
该怎么让太王太君后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会有人怕猫的呢?
姬杉也不知道,所幸也不重要。
“就此,太父便淘汰了七个人?”
“嗯。不过其中有一人表现的过于奇怪,哀家也做主把他排除在外了。”
“是宁家的郎君,全程十分冷静木讷,打开房门只看了一眼,便径直关上了,任外面怎么吵闹也没再见到他出来第二次。”
太王太君后的评判标准实在是……过于弹性了。
*
虽然半夜被吵醒了,但这并不妨碍傅怀晏呼呼大睡,睡得极为饱足。
夜里折腾了这么一次,就算没受到惊吓,但睡眠浅的人后半夜也几乎没怎么合眼。
江照白便是如此,他睡觉时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很难进入睡眠状态。
于是他几乎整夜未眠,眼下略带了些青色。
但由于他本身便是柔弱小白花的样貌,哪怕有些憔悴也并不算违和。
甚至看上去更容易让人心生怜爱之意了。
陆染之也是同样的状况,但显然他并不能接受自己以不完美的状态示于人前,便在眼下涂了厚厚的粉黛,以遮掩青黛。
但比起只上了薄薄一层妆容的江照白,以及脸上一干二净,未涂抹任何水粉的傅怀晏,就少了那种出水芙蓉的美感。
至于因为太过例外,而被太王太君后点名批评的宁子瑜,一双眼却是格外红肿,像是哭了一夜一样……
江照白环顾四周,看到所有人皆是一脸憔悴样,不免心生奇怪。
而单单傅怀晏一人红光满面,气色极好……
“傅公子昨夜休息得可好?”江照白向他走近,开口问道。
这里的其她贵郎们心中的弯绕都很多,即使相互寒暄过后,也默契的没有提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因此竟无一人知道他们昨夜都经历了类似的事情。
江照白向他们套话实在有些麻烦,于是干脆来找了傅怀晏。
“挺好的呀。”傅怀晏点了点头,都不等他循循善诱,便主动打开了话头,“就是有只小猫不小心跑到我的院子里,硬生生把我给吵醒了,不然我能睡得更好。”
“………”江照白从来没想过,原来打探消息是件这么简单的事情。
他心情复杂地打量了一下傅怀晏,只觉得这人往好听了说是天真烂漫,往难听了说那怕是只剩下了……
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