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那边应该是……”耳边传来问话声,傅怀晏下意识便要开口回答。
却在转身看清那张脸时止住了声音。
他想起来了现在是什么场合,按照道理来讲,这宴席上的所有贵郎都同他是竞争关系。
傅怀晏瞬间提高了警惕,话头一转,从嘴里吐出的话就变成了,“应该……应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这不是好奇往里面看呢吗。”
“啊,这样呀。”那公子又笑了笑,也顺势往屏风内望了一眼。
姬杉方才一直在看着傅怀晏,她虽然听不见两个人在说什么,但自然也是能看得到另外一个人的。
“确实看不清呢。”蓝灰衣衫的公子收回视线,丝毫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望正与姬杉对视了一秒。
“珉阳江家,江照白,还不知道公子名姓呢。”他主动同傅怀晏行了个平辈礼。
“傅怀晏,靳阳傅家。”傅怀晏不擅长与人交恶,见江照白这么有礼貌,他也没了最初的警惕。
“傅家?”江照白微微歪了歪脑袋,“我在路上时曾听旁人提起,先太君后好似便是出自靳阳傅家?”
“是啊,是先太君后我舅舅呀。”傅怀晏觉得这种人尽皆知的事情并不需要遮掩,便直接承认了。
“啊。”江照白瞪大了眼睛,明显有些惊讶,“那岂不是……”
“岂不是什么?”傅怀晏不明白。
“没什么。”江照白却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可他们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于是周围的一些公子都听到了这番对话。
此时看向傅怀晏的眼神也略带深意了。
但傅怀晏神经大条,丝毫没注意到这点。
“各位公子,太王太君后有些口渴,请问哪位公子擅长茶艺,为太王太君后沏上一杯茶呢?”
一名宫侍突然来到了人群中,询问道。
所有贵郎都明白,第一道考验终于是来了。
于是一些公子们纷纷自告奋勇,要上前为太王太君后沏茶。
但江照白却没有动弹半步,傅怀晏压根儿不会沏茶,也没过去。
“江公子,你也不会沏茶吗?”傅怀晏像是找到了知己。
“会一点,但不好在太王太君后那里献丑。”江照白答道。
但他并不是只会一点,只是这是陛下选侍,又不是太王太君后选侍。
再得太王太君后青眼,陛下不喜欢也没用。
还不如……
江照白想着,回眸又望了一眼屏风。
还不如站在陛下目之所及的地方,让陛下记住呢。
“傅怀晏旁边的男子是谁家的?”姬杉坐在后面撑着脑袋看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
“回陛下的话,是珉阳侯嫡二子,江照白。”
“嗯。”她没再继续问。
其实选侍也挺无聊的。
姬杉看着太王太君后那边围了一圈贵郎,半天也不见动静,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她其实不太理解太父非要弄这么复杂干什么,要让她说精通不精通各项才艺并不重要。
重要的还是长相极佳,乖巧懂事听话且人畜无害。
但姬杉也懒得阻拦太王太君后的安排,毕竟他老人家难得有点事情做,随他开心就好。
好在在她彻底打瞌睡之前,太王太君后终于是在心里选出了茶艺最好的一人,并给其他人也一并排了序。
“好了,都过来陪哀家说说话吧。”
看着面前这些尽态极妍,颜色各异的贵郎们,他笑得很是真切。
只是还没说上几句话,太王太君后便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姬杉那边又说道:“这个方位似乎正好临风,有些凉了,诸位不如陪哀家去个避风的地儿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坐在了姬杉正前方。
各种目光小心翼翼地向她投递过来,暗送秋波。
这下姬杉更不能理解这一排屏风立的意义何在了。
她事前便觉得多此一举,但太王太君后却说是“怕陛下在此,那些贵郎们会紧张不自在,若是见不到圣颜,兴许还更能看出他们的性情如何。”
故此,姬杉便有了现在的遮挡。
“哎呀,瞧瞧哀家这个记性,人老了便是不行了,这么会儿就快要忘了这些小公子们谁是谁了。”
“倒不如让贵郎们再同您说上一说?”听到这话,太王太君后身边的侍从适时开口道。
“那便如此吧。”太王太君后点点头,“年龄也一并说与哀家,这次哀家可要好好记上一记。”
“就从……这边的青色衣衫公子开始吧。”
他随手点了最左边的贵郎。
“臣子陆染之,年十七。”陆染之身穿竹青衣衫,皎如玉树,从容不迫开口。
“是陆少府家的嫡长子。”安然及时在屏风后同姬杉介绍着。
“臣子韩轻舟,年十五。”
“韩太仆的嫡长子。”
“臣子………”
容色各异的白玉美公子轮番站起,他们不仅礼仪无可挑剔,规规矩矩地,就连声音也全是悦耳的少年音。
全无庸俗谄媚之气。
“臣子傅怀晏,年十五。”傅怀晏虽然平日里跳脱惯了,但毕竟出身高门,这要守起规矩来,礼仪这方面也是挑不出错漏的。
“靳阳侯的嫡幼子。”安然看了一眼姬杉的神情。
“臣子江照白,年十六。”江照白因着方才一直侧身而立,姬杉始终未曾看清他的面容。
直至此刻,她才是看了个真切。
长身玉立,我见犹怜。
“臣子宁子瑜,年十六。”
江照白说完便坐了下来,他只是在抬头时无意看了一眼屏风,而后便安静地坐在傅怀晏身旁,没再往那边多望。
但姬杉却是对他有了些印象。
等到所有人都坐回原位,太王太君后身旁的侍从却躬身移到屏风后面。
“陛下,太王太君后让奴询问您可有看得过眼的?”
姬杉却道:“暂时没有,让太父继续问吧。”
“诺。”
于是太王太君后便从“可曾读过什么书”,一直问到了“可懂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甚至一时兴起,差点儿让说自己“对于作画略懂皮毛”的宁子瑜当场作画。
弄得姬杉又想要打瞌睡了。
同她一起昏昏欲睡的,还有傅怀晏。
毕竟他爱看的书只有话本子,唯一能在宫宴上拿出来看看的,估计也只有写得一手好字了吧。
还是为了看话本子才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