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日的早朝上,姬杉终于是定下新的荻道县大夫,顺便随便寻了个错处,将迁氏县大夫也一并换掉。
不值一提的是,早在姬杉封锁荻道的同时,迁氏的暗桩就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那处据点清剿。
只是消息传递滞后,竟是过了好久才传到姬熹耳朵里。
自然又是一顿无能狂怒。
但姬杉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还有,李轲前阵子上书给孤,说珧郡失踪案情况复杂,她人手不足……”姬杉话锋一转,眸子微眯,斜眼看向陈梓熙,“想让孤多派几人前往协助。”
“诸位可有人选推荐啊。”她问着,目光却并未从陈梓熙身上挪开。
让陈梓熙如芒在背,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滴落。
甚至不禁怀疑姬杉是不是已经查到她头上了……
“陈太尉啊。”姬杉尾音拉得极长。
“臣在。”陈梓熙浑身一激灵,忙站出来。
“你可有什么想法?”她意味不明地问道。
陈梓熙听后心头又是咯噔一跳。
却仍在佯装镇定,“臣……并无人选可以推荐。”
不管姬杉是什么意思,她只当是在问她推荐人才。
姬杉笑了一下,“看来陈太尉确实年老了啊,连对朝中官员都不大了解了。”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都若有所思起来。
陛下这话,是否意味着陈梓熙不知在何处触了她的霉头呢?
这朝中的风向又是否会改变?
“不过孤隐约记得母王还在时,太尉尚且年轻,门生也是有几个的,怎么老了老了,反而不爱与人交流了?”
谁也不敢揣摩姬杉这话的含义。
究竟是暗讽陈梓熙背地里搞小动作,还是随口一提,只有她本人心中清楚。
“臣……”陈梓熙脸色变了又变,勉强扯出一点笑意,全当姬杉只是随口一问,“人老了,有的时候便懒得四处走动了。”
“臣还真是羡慕年轻人,若是臣能像萧丞相那般年轻,也定然会有精力了解朝中官员的所有经历的。”
都这个时候了,她仍初心不变,硬要拉萧念安下水。
暗指他结党营私。
“嗯,有的事情确实应该由年轻人来做。”姬杉轻哼一声,抛出这句话。
一时在所有人的心中掀起惊涛巨浪。
而陈梓熙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又黑又绿。
最后这场各怀心思的早朝,在姬杉指派了一个甚至不到二十的年少官员前往珧郡后,终于落下帷幕。
*
姬杉退朝后并没有留在宣室殿批阅奏章,而是摆架去了羽阳宫。
顾知年盼星星盼月亮,才终于盼到了所谓“后日”。
于是,当熹微的晨光映在床幔时,他便再也睡不着了。
一大早便去跑到浴池中,里里外外,将自己浑身上下都清理干净。
直到雪白的肌肤都被他泡到泛着红,这才罢休。
而后顾知年又是让若羽为他洁面,又是束发,挑选玉冠,再换上他觉得最为好看的一套衣服。
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顾知年可算是整理好了仪容,坐在琴前,轻轻弹奏着,等待着姬杉的到来。
他是能够意识到陛下很喜欢他所奏琴音的。
姬杉确实很喜欢。
她乘在龙辇上,远远就听到了若隐若现的琴声。
离羽阳宫越近,琴声越明显。
婉转空灵,如细水涓涓的弦声传入耳中,让姬杉本就愉悦的心情更加愉悦起来。
而这份愉悦,在看到顾知年那双似水的眸,清冷淡然的脸时,达到顶峰。
生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雪中仙子般的容貌,却偏偏又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男子。
哪怕性子偏冷,嘴巴又笨,放到这些优点面前,就完全是不值一提的缺点罢了。
更何况现在的冰美人已经会柔柔的望向你了。
任谁都很难不喜欢吧。
姬杉也觉得很难。
“陛下。”顾知年见她进来,起身行礼。
“嗯。”姬杉攥着他的手腕将人拽了起来。
手下的肌肤一如既往的冰凉。
这样的触感令她微微蹙眉,“太医抓的药都按时吃了?”
“是,臣侍一顿未落。”
“脸色倒是有点血色了,怎么身上还是这样冷?”
姬杉掌心从他腕骨处一路向上,摸了摸那藏在袖子中的皮肤。
“许是时间还不够。”
陛下摸了他,这让顾知年有些紧张。
他渴望姬杉的临幸,却对房事带着本能的害怕。
前几次的经历太过疼痛,哪怕后面他也有时会感觉到舒服,但也总是绷着一根筋,生怕下一秒是疼的。
只有被弄到意识模糊的时候,他才真的是放松的。
“传太医和医郎过来。”姬杉对顾知年所说的半信半疑。
不是觉得他没有说实话,而是姬杉不相信有人身子骨能差到喝药调理了两个月都调理不好。
上次幸他时,摸着他身上冰,顾知年便说是还需慢慢调理,现在还是老样子……
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但事实上是,顾知年的身体真的这么差。
“良君身体恢复得不错。”医郎把完脉后说道。
“他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是热的,这也算不错?”姬杉语气不悦。
“陛下赎罪,只是良君的根基不太好,因此恢复速度也会比常人慢,臣下方才所说,是依照良君个人的身体状况来看,恢复得很好。”见她略带不满,医郎赶忙解释。
“还要多久。”姬杉已经不耐烦了。
“大约还要一年半载……”医郎吞吞吐吐,生怕因为自己医术不佳而被责罚。
而令他稍微安心的事,太医进来用线把脉后,给出的时间同他一致。
姬杉没有发作,挥了挥手让人滚下去。
顾知年还真是一朵脆弱不堪的雪花……
“太弱了。”姬杉掐了掐他没有一点多余肉的脸颊。
“臣侍会好好吃药的。”
顾知年很害怕姬杉会嫌弃他,于是这句话说得极快。
他明明生的是冰冷,天生容易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凤眼。
此时姬杉却觉得他望着她的眼神,像小狗一样可怜。
如同下一秒就要被主人抛弃般可怜。
“嗯,真乖。”姬杉看着他这副样子,心情稍微变好。
“方才弹得是什么?孤好似从未听过。”
“是臣侍自己谱的曲子。”见她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病弱而扫兴,反而还问起曲子来,顾知年眼中布满了笑意。
几乎要满溢出来。
“陛下觉得,好听吗?”他期盼的问道。
“不错。”姬杉点点头,“再弹一遍给孤听听。”
“诺。”顾知年步伐平稳,却摇着尾巴坐在琴前。
素手一翻,绝美琴声便从他指尖倾泻而出。
只是弹着弹着,姬杉看着顾知年露出的那一小段雪白后颈,便生出来些别的兴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