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或许是臣医术不精,古往也是有女生男脉这样的病例的,因此…因此…”
面对着君王陡然拔高的声调,太医吓得是浑身颤抖,“萧大人的毒性不大,容臣先……”
短短半分钟,姬杉脑海中划过了无数画面。
如若萧念安是男子……那么先前许多诡异之处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于是不等太医将话说完,她便当机立断地一把扯开了怀中之人的衣襟。
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微微凸起的喉结。
姬杉面色彻底沉了下去。
萧念安竟然真的是男子!
她竟然被一个男子骗了这么久!
而萧家胆敢送男人入朝?萧念安当年又是如何躲得过那入仕前的重重验身的……
难不成那些官员全部被萧家买通了不成?
萧家究竟是何居心?
一想到萧念安区区一个男子,竟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丞相,连她都诓骗去了。
姬杉简直是怒火中烧。
一时气血上涌,丝毫没有控制情绪,用沾染血液的手扣住了近在咫尺的脆弱脖颈。
萧念安面色苍白,依然处于昏迷状态,全然不知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然暴露了,更不知道自己现在才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姬杉手掌不断收拢着,只要稍稍一用力,掌中这欺君罔上,胆大包天的逆臣便会无声无息的死在她的手里。
但……
看着萧念安恬静的面容,姬杉吐出一口浊气,松开了手掌。
她并非忘记了萧念安是因何受伤才暴露了身份,只是被欺骗的怒火显然是在短时间内占据了上风。
“继续给他疗伤吧。”姬杉站起身来,面色依旧不大好看,“今日之事,便烂在肚子里,孤若是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臣什么都不知道!”太医忙跪下表了忠心。
姬杉看了一眼因为她的起身,失去了赖以支撑的依靠,而倒在床上的萧念安。
眼中只剩下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随即拂袖而去。
*
只是姬杉刚挑了一辆还算是完好无损的马车歇了一会儿,安若便小心翼翼的站在外面问道:“太医已经给萧大人处理好伤口了,不过……”
“太医觉得若是由她来脱了萧大人的衣服,再进行细致的包扎不太妥当,所以想问问您的意思。”
“真是麻烦至极,管那么多做什么?该怎么办怎么办!”一提起萧念安的男子身份,姬杉就来气。
都敢扮女人了,还管得着他那男儿身清不清白,给不给人看到?
“诺。”安若听到了她语气中的不快,连忙要退下。
“等等。”姬杉攥着茶杯骨节吱吱作响,“让太医隔着衣服简单包扎一下那块!叫车妇选个最近的村落,等她们弄好后立即启程。”
安若也不敢多想为什么陛下突然改了主意,又是应了一声跑下去传达圣令。
*
萧念安再度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大约是伤口剧烈的疼痛令他大脑都有些迟缓了,他躺在床上环顾了四周半晌,这才忆起昨夜发生的一切。
医郎端着药进来时,刚好看见他一脸茫然地发着呆。
“公子,你可算是醒了。来,先喝药。”医郎将药碗放在桌上,走过来将萧念安扶起。
萧念安本没觉得这声“公子”是唤他的,直到医郎走近他才意识到这屋内并无别人……
他骤然清醒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公子?你怎么了?可是有那里不舒服?”医郎看他神色不对,担忧的问道。
“你叫我……什么?”
萧念安攥紧了被褥,后背也沁出了冷汗,恐慌感早已席卷了全身。
“公子呀,有问题吗?”医郎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除了你,可还有人看过我的伤?”萧念安迫切地问道。
“有的,你来时伤口便已经处理过了,应当是送你来的那位贵人身边的医匠处理的。”
医郎说着,似乎明白了他为何神色惊慌了,“公子便放心吧,你的衣服是我换的,那位医匠定是没有看过你的身子,我见你时,你仅有伤口附近的布料被剪开了而已。”
萧念安却无心听他说什么。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陛下知道了他是男儿身了……
她会自此厌恶他吗?
萧家会因为他的欺君之罪而受牵连吗?
萧念安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向陛下请罪。
“诶诶诶,公子你干嘛呀,还没喝药呢,你下床做什么?”医郎见他突然掀起被子,赤着脚就要往地上走,当即眼疾手快的把人按了回去。
“我还有要事…”萧念安此时已经顾不上任何事情了,奋力挣脱开了医郎的手。
“什么要事能比身体重要啊!”
屋内的争吵声传到了守在外面的安若耳朵里,于是她按照姬杉的吩咐敲了敲房门:“公子可是醒了?”
“醒了醒了!”医郎大喊道,“你快进来劝劝你家公子吧,他非要往外面跑!”
“公子暂且好好歇着吧。”安若没有开门,只是继续在外面说道,“家主吩咐过了,让您莫要随意走动。”
这一句话令萧念安安静了下来。
“我……知晓了。”他满眼皆是破败之色,语气更是无比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