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姬杉顿时眯了眯眼睛,看向萧念安的目光也愈发凌厉了起来。
“除了萧丞相,可还有人认为孤不该亲自前往的?”
她看向殿内的所有人,审视的目光一一掠过,似乎要从每个人脸上找出点蛛丝马迹一般。
但显然那些老娘子们没有再次出言反对的意思了。
唯有陈太尉垂下眼皮,眼珠子滴溜滴溜乱转着,最终赶在姬杉收回视线之前开口道:“臣也觉得萧丞相所言极是,此行危险,陛下当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话音落地,姬杉觉得这件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古怪了起来。
怎么不光是萧念安神情闪烁不知道在恐惧害怕些什么,就连一直与之不对付的陈梓熙都一反常态附和起来了。
姬杉的心头浮现了几分疑虑,但她面上不显,只是启唇,情绪不明地开口道:“丞相与太尉倒是…难得意见统一啊。”
她说完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令陈梓熙看完后额间直冒冷汗。
相比起开萧念安就从容多了,她似乎是冷静了下来,眼中的害怕与恐惧也再难寻觅,没了慌乱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
“那二位不如说说,如若孤不亲自前往,应当派谁来替孤排忧解难啊?”姬杉不再站着了,转身一抖衣袖,坐在了身后的紫檀木龙椅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扶手。
陈梓熙再度闭嘴,余光瞟到了萧念安那里。
果然,萧念安不出她所望,当即开口:“若陛下觉得臣不适合担此重任,臣觉得温太傅或是傅怀珏傅大人适合前往,一是因为……”
“丞相言重了,孤怎么会觉得你不合适呢。”姬杉打断了她的话。
“那您的意思是…”萧念安听到此话一时间大喜过望,还以为陛下愿意重新给予她信任呢。
然后姬杉却是一脸玩味:“孤的意思…呵,孤一向礼贤下士,诸位都应当清楚吧?”
突然被点名的一帮子人茫然的抬起头,面面相觑,皆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但也只能点头应和。
“臣自然知晓!陛下贤德乃是微臣之幸,千万黎庶之福!”
陈梓熙也快绷不住了,立即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尖,努力憋笑着。
她别的都不服,唯独佩服萧念安这副面不改色心不跳,强行拍马屁的样子。
可每次都是惹怒了陛下才知道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
“孤的仁爱既然是有目共睹的,也自然会满足丞相的诉求。”姬杉的眼角勾勒出了一抹阴翳的弧度,声音中夹杂着冰冷,“丞相这般担心孤的安危,又如此心切于为孤排忧解难,那么你就跟着孤一起离都吧,”
“陛下?”萧念安听闻之后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她现在的心里有些复杂。
虽然她是希望陛下能够平安留在都城,但眼下准许她跟随又显然比让她留守都城好得多。
她一时不知道是应该领旨谢恩还是继续劝说了。
姬杉斜睨了一眼萧念安,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继而开口:“孤此行的安危便交给丞相了,若是保护不力,孤少了一个汗毛的话,那便全了你的心意,提头来见吧。”
她的语调很缓慢,却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萧念安却仿若没听到她语气中的肃杀一般,沉默了一瞬,心里做出不再劝说的决定后,直接领旨谢恩。
至于提头来见……
这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自从那一日起,她便早就暗下决心,誓死守护陛下了。
为之生,为之死。
*
虽然在最初的计划里并没有打算让萧念安跟随的,但是姬杉改变主意的原因也很简单。
为臣者可能确实会担忧君王的安危,但绝对不会因为担心而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除非……
不是在担心她的人身安全,而是怕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萧念安既然让她感觉到了异样,那就不如把人放在身边,日日近距离监视着,早晚会露出马脚。
只是恒阳伊……怎么会跟萧念安扯上关系?
今日陈梓熙也奇怪得厉害。
这两个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站到了一起去,究竟是巧合,还是……
她们本来就是一起的?
姬杉眯了眯眼睛,想到这里她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无名火来。
有可能被蒙在鼓里这么久的想法一出现,她就恨不得现在就把内应揪出来剥皮抽筋,再把恒阳伊碎尸万段。
“影七。”姬杉捏碎了手中的瓷杯,眸光深邃。
“属下在。”影七悄无声息地跪在了她面前。
“加派人手监视陈梓熙和萧念安,让已经在府中的细作盯紧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还有,去查萧家和陈家,跟姬熹是否有过接触,哪怕是任何行迹的重叠!”
“属下遵命!”影七应承一声,迅速退了下去。
姬杉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垂下眸子随手搅了搅桌上的水渍,喃喃自语:“最好别让孤发现真的是你……”
*
顾知年最近有些心烦,他本来觉得自己已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哪知道这几日姬杉却没再召幸过他。
那幅画像他也早就画好了,却迟迟等不到人来欣赏。
若羽看着自家殿下又在发呆,也只能叹了口气。
真真是郎之耽兮,不可脱也啊。
偏偏顾知年爱上的还是这一国之主。
“殿下,夜深了,再看下去眼睛要坏掉了。”若羽虽然明知他并没有看下去手中那本书,但还是以此为由劝说着。
顾知年视线挪开了,看着窗外渐浓的月色,心里暗自惆怅着。
今天又是没等到陛下的一天。
“为我备水,沐浴吧。”他神情淡淡,眼中却难掩失落。
若羽刚应了一声往外跑去,结果一打开殿门,他便忙跑了回来:“殿下!!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