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淡绿色的丝线,从艾叶的手心快速飞出缠绕到李舜祈的腰。
“收·普天照”
以艾叶为圆心,向外延伸到李舜祈的位置,再向内回收,李舜祈就被艾叶带回了走廊。
这是他们一个月来训练出来的成果,在原有招数的基础上延展出去,让其更加灵活多变。
艾叶的元素会让她与被治疗者建立起联系,这种联系是不受物理因素影响的,原本普通的治愈技能——一线牵与普天照,进一步成长为辅助技能。
李舜祈被腰间的绿色元素带回走廊躺下,右手的砸伤此时已经恢复,完好如初。
之前用于掩护的雾氤氲逐渐消散,周围的生命体再一次向他们聚集。
“我们先出去。”
李舜祈从地上起来,将躺在地上的蒋睿泽扶起来,接着在正面撑出光墙,直接闯了出去。
不到片刻,两名合人加上被困者回到了楼梯位置,踏出患窟的瞬间,里面的生命体重置,回到了刚开始的模样。
喘了一口气,李舜祈调整了一下蒋睿泽的身体,让自己能更省力地扶住他。
“走吧,我们直接到天台上面去,刚刚我在外面已经看到了天台,陈子熙就在那里。”
“你刚才是从六楼跳下来的吗?”
艾叶跟着李舜祈踏上台阶,好奇的问了一句。
李舜祈抿了抿嘴,开口说:“这一栋教学楼完全是按照陈子熙的意识形成的,第五层楼是他的幻想,第六层楼则是他的绝望。”
“刚刚我们在第五层楼的卫生间里,告诉了这层楼的他真相,让他陷入了绝望,进而第五层楼与第六层楼相互关联起来。”
“那里你刚才跳楼是因为?”
第六层楼的画面太过血腥,李舜祈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讲实话。
在第五层楼里,陈子熙让所有的生命体都成为合人,但在第六层楼里,他却让那里的生命体都向他那般选择跳下去。
“走吧,只要到天台和真正的陈子熙见面,我们应该就能出去。”
艾叶在后面搭了把手,帮李舜祈把蒋睿泽往上面推。
路过第六层楼的时候,李舜祈甚至连头都没有往那边转,直接往天台上面走。
天台的门是锁着的,但对于李舜祈来说并非难题,食指凝结出迷你版的激光,向下一划,锁就被激光切断。
“哐当”一声,满是锈迹的铁门自动打开,让他们看到了天台的景象。
不久之前,李舜祈已经在空中看到了天台,因此清楚陈子熙就在门背后的水箱上。
考虑到被困者蒋睿泽是深深伤害过他的人,李舜祈让蒋睿泽放在门口,拜托艾叶在这里守着他,自己去水箱那边。
李舜祈独自前去并非莽撞,而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陈子熙的意识早已与这个患隙相互融合,如果他是一个凶残的人,至少前几层楼他们是不可能如此顺利地通过的。
三米高的水箱上,身着校服的陈子熙就坐在那里,他的嘴角还挂着血迹,两边的耳朵也能看到有血渗出来,校服上面也有被血侵染过的血块。
眼前这个陈子熙,正是跳楼后被患隙卷进来的真身。
李舜祈试探性地开口说话:“陈子熙?”
“我在。”
回答一如既往,声线基于现实与幻想之间,没有自卑版的他那么无助,也没有幻想中的他那么自信,不卑不亢、不喜不忧。
“你知道这里是在哪里吗?”
“知道,这里是患隙,我留在了这里,还把那个人卷入了患隙里。”
说这话的时候,陈子熙右手抬起来往前一指,李舜祈眼睛顺着他指的方向往后看去,他的身后就是藏着蒋睿泽的天台楼梯口,看样子陈子熙知道患隙里面发生的一切,包括他们找到了蒋睿泽。
李舜祈回过头来,继续看着陈子熙,“你好像非常清楚这个患隙。”
“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不仅是知道,这里的一切都能根据我的想法而改变,我想什么时候上课...”
话音刚落,棕安中学独有的上课铃声响彻整栋教学楼。
“就什么时候上课,想什么时候下课,就什么时候下课。”
上课铃声刚结束,下课铃声立刻接上,这个以教学楼为原型的患隙已经完全被陈子熙掌控住了。
“据我了解,你对患隙其实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为什么这个患隙会被你操控。”
陈子熙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他,说道:“李舜祈,李学长。”
听到陈子熙称他为学长,李舜祈立刻愣住,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知道,棕安中学的教学楼并不是很高,我跳下去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立刻死亡,但是...”
陈子熙笑了笑,鲜血随着他勾起的嘴角流了出来,他举起左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大脑。
“有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它在问我,要不要和它合作。”
“说句实在话,那个世界实在是烂透了,哪怕我能顺利从学校里面毕业,也不可能继续自己的学业。”
“李学长现在是大一的学生,对吧?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在接下来的四年里,你能够顺利毕业吗?或者我换个方式问,你觉得卞城或者本国,还有能力保证你们的正常生活吗?”
陈子熙说的并不是毫无道理,毕竟自己的室友林胡明早就猜测过,随着患隙的到来,现有的世界秩序必将重置。
李舜祈摇了摇头,“不知道,就像你说的,我才刚进大学,之后的事情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陈子熙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你能继续做合人吗?光元素的确是非常稀有的属性,在全球范围内也没几个人和你同属性,对了,你的搭档也是,我其实感到特别的荣幸,没想到第一组进入患隙的合人竟如此特殊。”
陈子熙知道的东西,远高于李舜祈所掌握的,明明只是一个中学里面出现的患隙,他却能看到全世界。
李舜祈再一次叫他的名字:“陈子熙。”
依然是那个冷漠的声线:“我在。”
“你现在是人类吗?还是患隙里面的生命体。”
陈子熙思索了一下,然后耸了耸肩,“都不是哦,我不是人类,也不是生命体,但我到底是什么...”
陈子熙看着李舜祈,笑容逐渐变大,甚至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并不是我不告诉你,不久的将来,将会有更多类似于我这样的‘人’存在,到时候麻烦你们给我们想一个名词吧,就像‘患隙’、‘合人’这样。”
毕竟是棕安中学的学生,陈子熙不仅掌握了大量有关于患隙的信息,自己本人也一直保持着头脑的冷静,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他已经完成了个人与患隙的融合。
他看着不远处的陈子熙,那位少年意气风发,根本看不出昨天的他还是那么的怯弱。
经过以上的对话,李舜祈明白自己的和陈子熙交手没有任何的好处,哪怕拉上艾叶,都有可能不是陈子熙的对手。
既然不能打,感觉继续交涉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别的办法。
李舜祈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陈子熙,你可以让我们出去吗?”
陈子熙根本不带一丝的犹豫,回答道:“当然。”
李舜祈想在思考如果陈子熙拒绝了他,他接下来该怎么说,并没有人想到对方直接同意了。
“当...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出去吗?”
李舜祈指了指自己的身后,既然陈子熙知道他们已经找到了蒋睿泽,也没必要瞒着。
“对,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出去。”
陈子熙说完这句话,从三米高的水箱上面跳了下来,慢慢向李舜祈这边靠近。
看到陈子熙过来,李舜祈有些紧张,攥紧拳头,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要往后退。
陈子熙走到距离李舜祈还有一臂远的距离,伸出一只手摊开,“把你从这里拿的引导石给我。”
李舜祈手上一共有两个橡皮擦状引导石,如今陈子熙找他要,悉数都拿给了他。
陈子熙似乎没想到李舜祈将两颗都给了他,他的手掌上满是血迹,如今两颗引导石放在上面后也都沾上了鲜红的血液。
陈子熙将其中一颗拿走放在了自己的校裤口袋里,剩下的那颗换双手拿着。
引导石外面有一层类似于橡皮擦外包装的硬质材料,李舜祈曾经试过,外面这一层根本扯不下来。
如今这颗引导石在陈子熙的手里,对方轻松地将外面的这层材料撕了下来,将里面那颗软软地、乳白色半透明状的引导石抵还给李舜祈,原本粘在上面的血液渗透进入,在里面形成红色的水滴。
李舜祈拿起这颗被陈子熙改造过的引导石,不解地看向对方。
陈子熙先开口说话:“李学长,这颗引导石希望你能一直带着,无论是去哪种患隙都一样。”
“陈子熙,你为什么要和我聊这么多。”
“我刚刚已经解释过了,有个声音出现在我的脑海,至于为什么要和你聊...”
“还要麻烦李学长赶紧成长起来,如果你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合人的话,我接下来要说的东西就全都是废话,和你说就是浪费口舌。”
陈子熙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突然冷淡,看着李舜祈的眼睛透露出蔑视的神情,李舜祈的身后瞬间冒出冷汗。
“就聊到这里吧。”陈子熙指了指天台的楼梯,继续说道“如果你们上来的时候顺手将门关上,那现在打开天台的门便能直接回到现世,可惜你们没有。”
“所以麻烦你们回到一楼,走教学楼的正门了。”
陈子熙说完这句话,朝李舜祈挥了挥手,转身的瞬间,消失不见。
李舜祈在陈子熙挥手的时候,下意识地也回了对方挥手的动作,如今陈子熙消失,举起来的手便僵在了空中。
半晌,李舜祈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体的两边,转身回到天台的楼梯口。
看到艾叶,李舜祈开口说道:“久等了,我们可以走了。”
可对方却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她看着李舜祈,不解地说:“你不是刚刚才过去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诶?”
李舜祈没想到艾叶这样说,愣在了原地,但很快,他就调整好状态。
“走吧,我们从教学楼的大门便能回到现世。”
“好的。”
艾叶协助李舜祈把蒋睿泽背起来,朝楼下走去。
李舜祈刚才的反应明显说明他在水箱那边经历了什么,可现在他们还在患隙里面,艾叶虽然很想问他,但还是忍住了。
顺着楼梯回到第一层楼,原本禁闭着的教学楼大门此时已经打开,露出了蓝紫色光线的缝隙,他们真的能从患隙里面出去了。
李舜祈调整了一下身后蒋睿泽的身体,长腿一伸,跨出患隙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