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秀兰和谢志强一跨进院门，两个老父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
谢大伟瞧见儿子脸上遮也遮不住的傻笑，瞬间明白秀兰铁定是怀了。
高老爹搓搓衣角，等高秀兰点点头，他手一抖：“真有了啊？咱家要多一个娃娃喽。”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他闺女的孩子出生。
谢大伟勾肩搭背，还没开始喝酒脸就红了。
“老哥，咱俩今晚多喝一杯，庆祝庆祝咱俩又升了个辈分。”
谢志强小心扶着高秀兰往里面走，一路上嘴巴都没落下来过。
他这就当爸了？真是太意外了。
高秀兰心情也有点小激动，她这就要当妈妈了。
“秀兰，你先吃点桃酥垫垫肚子，我这就去炒菜。”
谢志强从他爸屋里一窜，手里捧着油纸包着的桃酥，献宝似的放在了高秀兰面前。
谢大伟单手叉腰，开始赶人了。
“还不赶紧去炒菜，再打个鸡蛋汤，等明儿我早上去菜市场看看能不能买两只鸡回来炖汤？”
高秀兰还真觉得肚子饿了，咬了半块桃酥，油香油香的。
高老爹忙兑了杯温水递过去，怕他闺女噎着。
谢志强一步三回头，手拿锅铲接着炒菜。
烧糊了的鱼用筷子把焦黑的地方挑完，反正这菜也是他们自己吃，不用太讲究。
顺手从碗柜里拿出来几个鸡蛋，等大铁锅烧热之后再敲进去，顺手切两个沙瓤的西红柿放进去炒炒。
西红柿炒鸡蛋是高秀兰平时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今天他格外克制了用盐量。
忙活完，谢志强迈着小碎步端菜上桌，高秀兰把米饭盛好。
一家人总算是能吃上热乎的饭菜了。
高秀兰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瞬间不反胃了。
看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嘴馋的，不过不闹腾就好。
谢志强心里在想，这孩子指定是个乖巧的，肯定没有他小时候那么难带。
两个老父亲眼里也满是高兴，两家人人口都少，这个孩子更是两家人的宝贝。
谢大伟想到他那一床底的瓶瓶罐罐，心里也在琢磨着要不要多出手几个。
等亲亲大孙子或者大孙女出生了，他这个当爷爷的指定要送上一套银手镯。
高老爹也在想他手上的木料不够了，重新做一个婴儿床恐怕是不够，这阵子还要去废品站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料子。
“对了，秀兰，明儿我会村里多带点新鲜的蔬菜过来，家里的菜吃着放心。”
大夏天正是蔬菜丰收的时候。
高秀兰说：“爸，你腿还在养伤，我和志强回去就成。”
谢志强搭话：“坐公交气味有点不好，还颠簸，我一人回去就成了。”
谢大伟第一个吃完了，一条鱼吃得干干净净，嘴里咬着牙签。
“儿子，你到时候背个竹篓子就成，还可以摘点蛤蟆酥、羊角蜜回来。”
蛤蟆酥、羊角蜜都是京市香瓜的品种。
天热时，瓜蒂新鲜的香瓜丢进凉水里泡着。
青皮的香瓜用手一拍，熟透时瓜籽已经离肉，囫囵几口下肚，甜到心里去了。
谢志强拍着胸脯打包票：“没问题，保准明天中午就带回来。”
明天刚好他休假，到时候坐公交去就成。
忙碌了一天，等谢志强洗完澡上床后，一身的骨头都酸了。
侧过身瞅着还没显怀的肚子，轻声问：“媳妇儿，你说这孩子是儿子还是闺女啊？”
高秀兰轻轻用手摸了一下肚子，摆摆头。
“猜不出来，不过现在还是很乖的，可能是个小闺女吧。”
“闺女好啊，我妈当时怀我时，我爸还偷偷摸摸买了一块粉色碎花料子，找三大妈帮忙做了一件漂亮的小花被。
等我妈生了，我用上了粉色的小被子。”
谢志强说完还有点小得意，别家的儿子哪有他这个待遇？
“不管是闺女还是儿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是家里的小宝贝。”
等生完这个，高秀兰也不准备近几年内再生第二胎了，连续怀孩子伤身体。
孩子重要，她自己的身体更重要。
“媳妇儿，你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等到时候咱不要第二个孩子了，我就去医院结扎。
你咋这样看我？上环对女同志身体伤害太大了，我爸说这个手术一点都不疼。”
高秀兰仿佛是知晓了长辈的小秘密：“咱爸也结扎了？”
“对啊，我爸亲口和我说的。”
谢志强试探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难以想象这里面接下来将会孕育一个孩子。
“咱爸还真心疼咱妈的。”
“那当然，我爸可稀罕我妈了，要不然能这么多年都没再婚？”
虽然平日里谢大伟嘴里总喜欢喊他傻小子，实际上他可不傻，这事自个儿心里门清。
“咱爸长得也不丑，工资又高，家里两间屋，外头想在我家当家做主的人可不少。
秀兰，说心里话，我是不希望我爸和人再婚，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
谢志强难得有些孩子气，往她胳膊边贴了贴。
“这是正常的，虽然我家条件不好，但我也不想我爸给我找个后妈。”
高秀兰握紧他的手。
五零年初，村里有人给她爸介绍一个带着儿子的寡妇，说是两人搭伙过日子。
她刚好捡柴火回来，准备敲门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屏住呼吸静静等着他爸的回答，高老爹拒绝了，她晚上睡觉时才松了口气。
两个即将当父母的人，大晚上开始相互倾诉各自的心里话。
“希望咱们这个孩子能够安分一点，别闹腾你就好。”
谢志强此时还不知道七个月之后他将会迎来什么噩梦般的日子。
高秀兰盖上毛巾被：“睡觉吧。”
……
兴许是那晚上谢大脚的话起了点作用，怀孕的这段时间里，高秀兰短暂的孕吐过去之后吃嘛嘛香。
气色比之前还好了不少，就连头发都油光水滑的。
刁玉莲和吴大妈脑瓜子凑在一起，婆媳俩嘴里自然是没什么好话的。
“等着瞧吧，老谢家一准要多个丫头片子了。”
“恐怕是的，这高秀兰怀个孕还漂亮了，我当年生胜利时，月子里可丑了。”
“玉莲，孩子饿了，你快回来啊。”
“真是烦死了，一个丫头片子整天吃这么多干什么？
我可和你说清楚，你赶紧调整好身体，到时候给我生个大胖孙子。”
吴大妈趁着没人，又伸手掐了一下刁玉莲手臂一侧的软肉。
刁玉莲畏畏缩缩的：“妈，我知道了，我一准能生个儿子的。”
听到这话，吴大妈脸色才稍微和缓点。
“你知道就好，我这辈子没亲眼见到宝贝大孙子，人走了都不安生。”
吴胜利抱着闺女在门口乱晃：“妈，大白天的，你又胡咧咧啥？”
吴大妈一个眼刀甩了过去：“你管我。”
刁玉莲不情不愿地进里屋喂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