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里,什刹海多了许多滑冰的人。
橙子从袋子里掏出来一双冰鞋,换上之后,冲进了冰场。
姿态轻盈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小燕子,笑容灿烂。
“咔嚓——”
林筱彤拿起相机拍了一张。
谢羿双手插兜:“想当年,咱俩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也喜欢约好来这里玩。”
当时他们都是在校学生,基本上来这都是挑没学农活动的周末或者节假日。
能抽空过来玩一天都格外满足了。
当然滑冰的时间点还是等十二月末冰层厚度达标之后才敢过来,不然这就不是玩耍而是玩命了。
林筱彤还记得高一那年冬天回家属院的时候,听到了楼下牛婶子说有家小孩子掉冰窟窿里淹死了。
她紧了紧围巾,环顾四周,没看到人。
“妈哪儿去了?”
谢大脚吹了吹胡子:“看人家游泳去了。”
语气还有点酸溜溜的。
三九天里湖里都有人光着膀子跳下去游泳,一身的腱子肉,无惧冰凉的湖水。
高秀兰和张大嘴几人抱着胳膊凑在那边看着,时不时啧啧几声,讨论讨论哪个身材不错。
谢羿不怀好意,滑了过去,撞了撞老谢的胳膊肘。
开玩笑说:“爸啊,要不你也去试试?”
谢大脚没好气斜了他一眼,都这么大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调。
“臭小子,这玩意儿能试试吗?
儿子,要不你下去游一圈助助兴?”
谢羿被骂到摸了摸鼻子,接过橙子递过来的冰糖葫芦。
“爸,喏,给你。”
谢大脚下意识伸手想接过来,想到滑冰场这么多人,有点不好意思手又缩回去了。
“我不吃,甜滋滋的,我不爱吃。”
这话说的,反正他头一个不信,平日里在家绿豆汤都要加一点糖。
真是个老小孩。
橙子刚去买了几支,第一个就塞给了她妈。
“爷爷,你吃吧,反正又没有人看我们。”
谢大脚别别扭扭拿了两支,屁颠屁颠跑去找高秀兰了。
剩下三人吃了冰糖葫芦,隐约听到谢大脚的声音。
“秀兰,给,吃口冰糖葫芦,咱家橙子给买的。”
张大嘴啧啧几声:“唉呀妈呀,高秀兰,你这小日子可真是舒坦啊。”
金巧凤也是有点小羡慕:“就是啊,高秀兰,你家这小棉袄就是好啊。”
国庆得意极了,十分赞同他奶的话。
“没错,橙子就是最好的。”
三人扑哧一笑,咬了口山楂,外面甜里面酸,山楂籽吐在手心里。
橙子笑的太开心,吃了口山楂,下一秒,捂着嘴挎着脸。
林筱彤担心地问:“怎么了?”
还没等谢羿说话,橙子哇的一声哭出来,一颗下牙要掉不掉的。
“以后再也不吃糖葫芦了!”
牵着妈妈的手,回到大院后双脚并拢,站直身子双手捧着,使劲一扔。
牙齿落在屋顶上,滚了几下又不动了。
年味一过,告别短暂的休息,胡同里的人又行色匆匆,开始奔向新的生活。
港城三人组又屁颠屁颠跑回大陆倒腾文物赚钱了,三人成了友谊宾馆的常驻人口。
林筱彤去全聚德打包烤鸭,三番两次碰到这伙人。
再加上邵新明自己时不时就往京大清大跑,打着奖学金的名头开讲座,许诺高待遇。
还真有学生让他说动了,准备七月毕业后去港城工作。
这种情况学校也没多加干预,京大的学生无论在那片土地上都能够发光发热,做出一番成绩来。
而且去港城工作都不叫出国,在国人心中港城和大陆都是一体的。
港城回归大陆只是迟早的事。
陈兰多次出入高校,暗中结识了不少手头宽裕的留学生,发展成为潜在客户。
乔治的富N代室友就花重金买了一个马少宣内画鼻烟壶,一面诗一面画。
面对这样精致的物件,他只会直呼“牛逼”。
当然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四合院还是没找到合适的。
今天陈兰又卖出去了一件,站在京大的门口,望着周围青葱年华的学生,有那么一刹心底划过羡慕之意。
修剪圆润的指甲在手心捂出浅浅的红痕,继而松开。
她才不会后悔!
秦卫红这阵子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找郝建军和秦盛,上蹿下跳的。
对于这个稍显面生的人,筒子楼里大爷大妈们口中又多了新鲜的话茬。
郝建军看着现在短头发男生相、体格子壮了一圈的大外甥女,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偶然间提到了上回总是爱光顾他自行车的拔车塞小贼,秦卫红一脸心虚。
秦盛在外面口风也紧,只是说这是他妈那边的亲戚,没说是他亲姐。
毕竟秦卫红的工作不能丢。
这天秦卫红吃饱喝足从筒子楼出来,路过狭窄的巷子口,拐角处和一人迎面相撞。
她下盘稳,身子晃了几下也就稳住了,蹲下把落地上的帽子捡起来,拿在手里抖抖灰。
抬眼看到对面被撞到在地上四仰八叉躺着的男人,吓了一跳。
一个大男人,咋这么不禁撞?
待看清了人脸,瞪大了眼,一个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
“许东升?”
男人扶着墙爬了起来,屁股上都是水,嘴里说着晦气。
听到这话面上疑惑:“你认识我?你是?”
秦卫红抱着胳膊,看着脸瘦成鞋拔子样子的昔日暗恋对象,啧啧几下。
嘴里的话拐了几道弯,大着胆子说:
“咳咳,我是陈兰的男人,有点眼力见的就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许东升看着穿着羽绒服皮靴子,比他高比他壮的男人,脸上闪过羞愤。
抖着手颇有骨气地回:“只要你们别来打扰我就行,有钱就可以这样羞辱人吗?”
秦卫红继续拱火,头戴着帽子,鼻孔对着他。
“那就行,照你现在的穷鬼样子,哪能给的了她更好的生活?
要不是她有一次提到过你,我才不乐意我的女人嘴里出现别的男人名字!
我俩都要有孩子了,你可千万别看现在陈兰有钱了就像狗闻到味儿似的扒了过来。”
上次郝建军和她说床板底下钱的来源后,她才知道原来上次邵新明口中只用一千块就收购一个价值上万古董的大冤种卖方是她小舅。
想到一下子少了好几倍的钱,心里都快呕死了。
她看陈兰最近还是有点清闲的,作为好姐妹,那不得找点事给她做做。
放完狠话之后,再次用鄙夷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落魄的许东升。
又啐了一口,大摇大摆地蹬着皮靴走了。
徒留许东升在原地低着头,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原来陈兰现在日子这么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