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大闭着眼睛嚎了几声，呛着了，肚子里灌了好几口臭水。
等连手带脚从沟里爬起来后，身子都软了，瘫倒在地上。
范七姑单手叉腰，得意洋洋：
“我记得我家大黄就喜欢在这沟里方便，这味道咋样？给大伙儿说说呗。”
边上人也没敢伸手搭一把，主要是太臭了，冷风一吹，大裤衩要掉不掉的。
“贱人，看我不打死你！呕——”
离得最近的蔡八婆被熏得脸都绿了，皱成了丑菊花，忙不哒地踩着小脚跳了出去。
“妈！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人群跑过来两个年轻姑娘，拨开人群，挡在叶婶子的面前，对叶老大怒目而视。
蔡八婆瞧见了来人，眼睛就是一亮，乐颠颠地重新从外面窜回了里面。
“彩霞，红霞，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不得了喽，你爸背着你妈在外偷人，你妈吵着要离婚。
你们姊妹两个赶紧劝劝吧，好歹这个家不能散啊！”
林筱彤听着这两人的名字，觉得有些耳熟，莫名想到了上次梅姐说的“老蚌生珠”的瓜。
不会这么巧吧，冯大妈家的前儿媳妇就叫彩霞。
现在瞧着，这人精气神也恢复了。
“蔡奶奶，这就不劳您老人家费心了。
我支持我妈离婚，毕竟这家里有爸没爸不都是一个样！”
老二红霞性子火爆，说话也直来直去的，张口就把蔡八婆嘴里的话呛住了。
叶老大的手指抖得和抽风似的，死死瞪着这个不孝女，恨不得能把人给掐死。
没用的丫头片子还嫌弃上他来了！
他没个儿子还是不成的，闺女都是养不熟的玩意儿，以后他死了都没人给摔盆哭坟。
蔡八婆转而揪住了彩霞的胳膊，大呼小叫的。
“彩霞，你不会也是这样想的吧？你可是大姐。”
彩霞回过神来，她刚才看到了她妈胳膊上的淤青，心里很是不好受。
深呼吸，对着围着的人说：
“我妈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大家伙儿都看在眼里。
白日里操持家里，又要发愁地里的收成。
我妈一个女人就靠着一天挣八个工分把我们姊妹三个拉扯大。
打我记事起，我爸吃饱了就背着手溜达出门了，谁也不晓得人跑哪去了。
不在家里也不在田里挣工分，咱村里有谁家是这么当爸的吗？”
叶老大自从娶上媳妇儿之后就再也没有下地干过农活，在村里常常和癞子几个偷鸡摸狗的。
他还有点门路，平日里不上工偷摸着去黑市溜达几圈。
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给自己整根烟、一斤肉解解馋。
当然这些东西他一丝一毫都没有拿回家。
照着早些年就去世的他妈的话：丫头片子用不着吃这么好的。
彩霞这一番话真是把叶老大的脸皮撕下来，还往地上狠狠踩了好几下。
而且因着彩霞没嫁人前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既勤快又能干的姑娘，所以她的话可信度还是挺高的。
叶老大脸色也是挂不住了，急着上蹿下跳的，跺着脚，语气是格外得气急败坏。
“你们听听，这就是丫头片子对他老子说的话！
我真恨不得当初刚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们给活活溺死！
养孩子还养出了白眼狼！怎么不打雷把你给劈死！”
红霞上前一步，啐了一口，气得胸腔里都涌出一股火。
“你还有脸说这话，我当时要不是妈和大姐拦着，我早就被你丢到后山喂狼去了。
还有晚霞刚满月的时候，你趁妈不在家，偷着把孩子丢进了鸡圈。
我回来发现时，晚霞都被啄得身上都是小口子，命差点搭进去了。”
叶婶子听完眼泪止不住地流，她是真的苦啊。
家里有男人和没男人一个样，三个闺女投在她肚子里也是倒大霉了。
平日里都吃不饱穿不暖，更不用提读书认字了。
彩霞就是这样给耽误的，红霞磕磕绊绊读完了小学。
为了不让闺女做睁眼瞎，学费都是她和彩霞勒紧裤腰带挤出来的。
红霞每次在学校学会了新的字，放学回家都会教她和彩霞。
晚霞是最小的闺女，才开始上小学。
她的学费现在都是靠两个姐姐卖生瓜子挣来的。
之前放开的时候，红霞脑子活泛，开始了做生意。
家里闺女的床下面放着些家里的零用钱，不知道怎么的被男人惦记上了。
韦老五家的听完惊呼：“我的妈呀，这人也太混不吝了吧！”
她活着这么大都还没听说过这样的男人。
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
“哎呀，下雨点了，不会是真的要打雷吧？”
范七姑抬头看天，抹了一把溅在她脑门上的大雨滴。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能不能别说了，总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蔡八婆一拍大腿，拔腿就往村口跑。
“坏事了，我这衣服还晒在外面没收，这遭瘟的天气。”
韦老五家的手指着，叶家屋头后面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闪电。
“我靠，打雷了，真的打雷打闪了。
你们快看，那边的闪电蹭的一下就发亮了。”
“走，赶紧回家。”
叶婶子拉着两个闺女就往家里冲，林筱彤和沈庭玉也跟着进了屋子躲雨了。
这雨点越下越大了，耳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腊月打雷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还不赶紧走，要不然你就和叶老大一样在外面站着当引雷桩。”
“小娘皮的，赶紧开门啊，快让我进去啊！”
是的叶老大因为怕人看到他的屁股，步伐不敢迈大，只能眼睁睁看着红霞把门给从里面闩上了。
不是吧，他还没进屋呢？
叶婶子用开水烫了两个碗，满上茶水，两只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语气略显局促。
“你们是？”
林筱彤态度十分温和，她在听了这些话之后，觉得叶婶子和彩霞都挺让她敬佩的。
“我是程双的朋友，婶子您叫我小林就好了，是她写信让我来的。
这位是京大法律系的老师。”
“叶大姐，你如果想离婚的话，我或许可以给你一些帮助。”
沈庭玉上前拉着叶婶子的手，鼓励她迈出第一步。
红霞听着两人的说辞，走到她妈边上，说：
“妈，我觉得你要是能离婚就再好不过了。
到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一起生活，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没儿子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差的，反正有我们三个给你养老。”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了叶老大撕心裂肺的叫声，声音都快喊劈叉了。
屋内的几人也没敢开门，彩霞上前一步，红霞以为她要开门。
还没张口就看见她姐把下面的插销也给推上了。
“救命啊——外面树顶被雷劈着火了！
赶紧放我进去！我去！闪电都劈到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