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彤匆匆穿过校园,来到了导师的办公室,手里还拿着一封拆开的信。
敲门之后很快得到了回应。
“请进。”
本来在伏案工作的沈庭玉抬头看向门外来人。
“筱彤,有什么问题吗?”
沈庭玉是她本科时期的一门选修课老师,当时在她的婚姻法课堂上,自己交了一份小故事当做课堂作业。
意外地拿了高分,在老师面前刷了一次脸。
“老师,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您能帮忙看看吗?”
师生之间的关系处的很好。
有什么难题,在确定只靠自己不能解决之后,会选择向老师求助。
她今天早上在门卫室收到了一封信,一看落款,有点意外。
竟然是程双从外地寄给她的。
程双在大学毕业之后,分配去了沪市的一家区医院。
那里是她妈的老家,于是父女两个收拾行李赶去了沪市生活。
这次来信是让她帮一个忙,槐花沟里曾经帮过程家的叶婶子想要离婚。
知晓她的专业是和这个有关的,专业事要交给专业人,所以特地来寻求帮助。
随信还附上了两张大团结,说钱不够到时候她再付。
林筱彤仔细看了看信上面说的叶婶子的个人情况,事情有点棘手。
“这个案子倒是不容易,你今天有空不?要不先坐车去村里看一看?”
沈庭玉对这件事倒是非常感兴趣。
一个五十多岁的农村妇女在结婚三十五年之后想和男人离婚。
在当下看来,听起来是有点匪夷所思。
同样这婚还真不好离。
林筱彤想着自己今天的课表,摇了摇头。
说干就干,两人一并出了办公楼,坐上了沈庭玉的小轿车。
京大的老师真是卧虎藏龙,沈庭玉家庭背景格外神秘,在系里面也颇有名声。
“在想什么?对了,车后座放着阿姨做的小零嘴,你自己拿着吃吧。
下次有时间带橙子去我妈那给她老人家瞧瞧,有一段时间没来家里了,我妈都念叨了好几次。”
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才发现,原来沈庭玉是沈素琴的女儿。
“橙子这几天出水痘了,精神头不大好,我妈在家里看着。”
她没闹过水痘,晚上会在门口搬个小板凳给闺女读小人书上面的故事。
高秀兰揽上了日常的看护任务,最近也快消了。
“橙子这孩子体质也还不错吧,怎么染上水痘了?”
林筱彤一阵心虚,这里面的原因还真不大好说出口。
“咳咳,橙子和小伙伴玩过家家的时候,不小心亲了人家小兰花一口。
没想到第二天两个人都发烧了,身上起了疹子。”
等她和谢羿拎着东西上门的时候才知晓,小兰花的小弟弟前一天才染上了水痘。
欲哭无泪,她闺女也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小轿车速度就是快,五十来分钟就到了村子口。
把车子停在大队平房门前的空地上,两人下车顺着信上描述的位置方向赶去。
槐花沟也真是变了样,最明显的就是路变宽了。
就快走到了叶婶子家附近,却听到了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对视一眼,加快了脚步。
有人在大喊大叫,旁边人自觉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你说什么?离婚?你个臭娘们再说一遍,真是翅膀硬了!
不就是去城里卖了点东西,赚了几个臭钱吗?
你们大家伙儿都听听,这像话吗?
当年要不是我叶留根给了你一口饭吃,你坟头草估计都有两人高了。
我都不嫌弃你只给我生了三个丫头片子,现在倒反过来嫌弃老子我了!”
林筱彤两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勉强挤进人群,还要留意着不能被旁边人一个大屁股蹲再给挤出去。
只见刚才大声嚷嚷的是一个三角眼男人,脖子上青筋直爆。
此刻也顾不上家丑不得外扬了,这还是他们槐花沟第一个说要离婚的女人。
对面低着头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妇女,看不太清脸。
林筱彤直觉认为这人就是程双说的叶婶子。
“叶老大,你说话归说话,唾沫星子能不能别喷我脸上?
恶心巴拉的玩意儿!”
三蹦子他妈范七姑一脸晦气。
他爹的,这死男人真是不讲究!
边上站着的蔡八婆不吱声,悄摸摸后退几步,往边上躲了躲。
“范七姑,你……”
“你什么你?”
范七姑眉毛一吊,眼睛就跟刀子似的扎了过来。
这可是她家三蹦子才给买的新衣裳,要是出门看热闹,衣服弄臭了,那她可真是要呕死。
到时候她的死对头蔡八婆,估计睡觉都要笑醒。
“我是男人,才不跟女人一般见识。”
叶老大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抖的就跟抽风似的,半晌才憋出来这么一句。
“哎呦喂!可真是笑死人了,别把你下面的二两肉那么当回事儿!
那东西你有,狗也有,瞧把你骄傲的!”
范七姑今天战斗力爆表,怼的人哑口无言。
叶老大整个人都快气得撅过去了。
“你这婆娘怎么说话的啊?”
“叶老大,你冷静冷静,范老二可是咱村头一个混不吝的。”
正撸起袖子想要打人的叶老大身子一矮,嘴里嗫嚅几下。
“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蔡八婆察觉到了一丝丝危机,这种大场合她怎么能落下?
赶紧开口:“叶老大家的,你说你这好好的日子不过,咋还想着学城里人那一套呢?
这两口子过日子谁家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咋还闹上离婚了呢?”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人模人样”。
边上有人语气酸溜溜的:“就是就是,估计是红霞把人心给带野了吧!
彩霞也是的,还亲手把男人和婆婆送去劳改了。
晚霞一个丫头子竟然还送去念书了,学校一年的学费也不老少。”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咱槐花沟的闺女还能讲上好的婆家吗?
谁家婆婆愿意找一个张口闭口就是离婚的儿媳妇!”
村里上了辈分的人说了一句,张口附和的人不少。
“咱槐花沟里好不容易飞出程双这个金凤凰,从咱村里娶媳妇儿彩礼都高了不少。”
“我看啊,老叶也真是不容易,自家婆娘这么多年也没给生个儿子。
这老叶家的根眼瞅着就断了啊!”
“那也不能这么说,这叶老大成天屁事儿不干,背着手到处乱窜。
家里的活儿都是叶婶子一个人干的,要我说要这废物男人干啥?”
“韦老五家的,你还是年纪轻,不经事,这家里面没男人哪成?
你上街买东西都矮人一头,没男人就没底气,身子发虚啊!”
范七姑听着边上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耳朵眼都疼。
斜眼瞧着趾高气昂的叶老大,扬声说了这么一段阴阳怪气又让在场男人听了两腿打颤的话。
“我呸!要是我家那死鬼男人敢钻寡妇被窝儿。
我不仅要离婚,我还要拿刀把他那二两肉割下来喂狗!”
“老范家的,你不会说的是叶老大和村尾白寡妇那档子事儿吧?”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