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来的时候,高秀兰裤兜里塞着的钱都往下坠,浑身不自在。
总觉得是坑人了,这钱拿在手上都觉得发烫。
“老谢,要不然下次再去的时候遇到了多送几个竹节人算了?”
“行,都听你的。”
谢大脚今天心情格外好,歪果仁眼神还挺好的。
有人肯花钱买他做的东西,还赚了一笔外汇,真不错!
橙子坐在车子后面,头一点一点的,就和小鸡啄米似的。
她犯困了,还有点饿了。
“奶,我想吃肉。”
揪着高秀兰的衣角,打着哈欠说。
早上出门前编好的辫子变得毛毛糙糙的,还摸了摸瘪瘪的肚子。
她这点特别像谢羿,妥妥的肉食动物。
不过这年头,哪个小孩不爱吃肉。
每次吃草的时候垮着一张脸,在林筱彤面无表情的眼神示意下,只好捏着鼻子吃完了。
“行,奶回去给你做红烧肉吃。”
高秀兰十分爽快,她今天可是也赚钱了,买一斤肉还是绰绰有余的。
“今天爷给买,我有钱!”
谢大脚撒开一只手,单手放把,用力往前一蹬,自行车绕过一个马葫芦盖。
高秀兰笑着佯装骂道:“小点声,你咋不打锣出去喊?”
谢大脚摸了摸脑袋,即刻收敛了。
“咳咳,秀兰,我晓得了。”
橙子捂着嘴偷笑,怪不得她爸说,奶奶是家里的灭火机。
“哟,老谢,你这东西叮叮哐哐的还真带去了啊?”
一进院子刚好撞见了在水池边上洗脸的吴胜利。
“哎呀,不就是出去玩玩吗?对了,你那自行车轮胎修好了没?”
谢大脚也不想多说,那事还是不能往外嘴巴随意秃噜,连忙岔开话题。
两人就在后院唠起来了,不过谢大脚手上也没闲着,在水池边把肉洗洗。
高秀兰领着橙子进去了,去房间给换一身衣裳,不然贴在身上难受。
“上次二能子不是说在汽车站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修理店,你没推去瞧瞧?”
吴胜利的自行车总是坏,但是修好了也能保挺长一阵子的。
虽然说现在自行车的价格比以往便宜了不少,但也要将近一百块啊。
家里现在就他一个人领工资,能省还是省吧。
儿子吴家宝眼瞅着就上初中了,再一晃,人就要毕业成家娶媳妇儿了。
“嗨呀,就那个小摊子还能叫修理店?
人往里面一站,半拉个屁股还在外面!”
提到这个,吴胜利都把头摆。
“里面就一个毛头小子在里面坐着,哪像是会修的人?
那里面的家伙什都不如我这个半桶水的齐全,还不如咱自己去开个修理铺!
哎呀,对啊,干脆我去开一个算了!”
吴胜利脑袋瓜子突然间蹦出来一个想法,猛地一拍屁股。
忘记手上还湿漉漉的,沾着水,屁股后面多了一个手掌印。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了。
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大家也都挤破头想法子挣点零花。
不少人偷偷摸摸去外边接些私活,厂里领导睁只眼闭只眼。
吴胜利乐颠颠跑回去了。
“这婆娘一天天的,也不着家,和金巧凤一个德性,我倒要看看可能赚钱?”
话虽这么说,但是还伸头朝外面望了望,怕人突然进来了。
“老谢,过来烧火,把水池边上的菜篮子洗洗拿给我。”
“啊,奶,看,菜里有大青虫!”
橙子本来坐在门槛上,在一旁帮着摘菜,突然间手上摸到了什么软趴趴的东西。
定睛一瞧,差点魂飞魄散,菜叶子扔到老远。
扑到高秀兰怀里,寻求安慰,浑身不自在,打了个寒颤。
她自觉比妈妈勇敢一点,毕竟她不怕小蟑螂。
妈妈每次在房间里遇到蟑螂的时候,整个人恨不得跳到爸爸头顶。
可是她最怕这种软趴趴的虫子,遇上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被高秀兰哄好了,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拖鞋都不敢脱。
偷笑的人变成了谢大脚,和高秀兰挨在一起帮忙做饭。
“筱彤和谢羿中午都不回来吃,咱仨吃红烧肉,不带他们。”
“成,那两个铁定不会亏嘴。”
……
林筱彤这几天因为学校事情忙,抽不开身回家,中饭都在食堂解决。
回去的时候肩膀上的包里还塞着很多大部头的书,真是甜蜜的负担。
本科阶段所学的教材本身质量就存在问题,研究本土法学,只能靠宪法和婚姻法来撑面子。
进入八十年代之后,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小起步,开始有了更多的讨论空间。
但是相对于文学、经济、教育等其他学科,法学和社会现象的发展之间得联系还是不够紧密。
在现在,总感觉法学无用武之地。
80年的时候,林筱彤在电视上看了一场别样的审判剪辑。
由律师、检察官、当事人组成的法庭形式。
包括说现在绝大部分的研究作业还是需要学生来翻译外国的法学经典。
于是,英语又重新被捡起来了。
现在老谢家早上叽里呱啦读英语的人又多了一个。
收音机通常会放谢大脚最钟爱的评书频道,高秀兰的“每日歌曲”栏目,橙子的故事栏目。
小两口为了学好英语,还买了一台双卡录音机。
磁带转一转,放进去,一边放,一边闭着眼睛刷牙。
吃过晚饭,高秀兰拎着收录机,风风火火出门了。
到了街道办门前的空地上,一按一放,老姐妹们集体跳“迪斯科”。
二能子有时候也钻进去,穿着他那怪模怪样的喇叭裤,头摇成了拨浪鼓,很快成了全场的焦点。
金巧凤一个屁股蹲攻击,人就出局了。
这时候敢在她面前抢风头,就算是儿子也不行!
林筱彤出了校门,瞧见谢羿推着自行车,和门卫大爷唠嗑。
她一出来,谢羿的视线嗖的一下就移过来了。
“大爷,不说了,我媳妇儿出来了,改天再聊啊。”
“去去去,我这聊天的可不缺你一个喽。”
大爷歪了歪嘴,他可烦谢羿这小子了,大学四年没少见他献殷勤。
比他和老婆子年轻的时候还要腻歪。
人家女同志离这还有几丈远的距离,就上赶着上去了。
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小子也真不会办事儿,大晚上也不说带些吃的过来。
真是没他当年的眼力劲!
谢羿可不晓得大爷心里的小九九,等人坐上后座了,伸手从兜里掏几粒酒心巧克力递到后座。
“尝尝,今天一个歪果仁给的,还怪热情的。”
“嘶~真苦!”
林筱彤剥开一粒,塞进嘴巴里,脸就皱起来了。
“这铁定是真巧克力。”
谢羿坏心说着:“等下回去骗骗橙子,嘿嘿。”
“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找个包装纸最好看的,闺女一准就选那个!”
她佯装生气地轻轻锤了一下谢羿的后背。
“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