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汉坐在上方,猛得一拍桌子:
“你还有脸说,在家连个户口本都看不好!”
徐妈赶紧喊冤:“孩他爸,这也不能怪我啊。
老四媳妇,你天天在家待着,这都没发现,养你是吃干饭的?”
火力一瞬间被转移到娟子身上,她对上徐老汉不善的眼神,低着头。
嘴上也不敢多说什么,手绕到背后偷偷掐着徐老四的小拇指。
老大在边上站着脸色也不大好,和徐老汉对了一下眼色。
徐老汉想到了正事,打断了老婆子的牢骚:
“咳咳,行了,吵什么吵,让邻居听到多不好。
孩他妈,老大媳妇眼瞅着要生了,大夫说这次是个男娃。
只不过老大媳妇身子骨弱,还是要补补,你给拿点钱让老大去买只鸡送去。”
徐妈一听男娃还有点高兴,但听到要吃鸡,心里也不快活了。
“这孩子还没生,咋就要吃鸡了?老大你跟妈说实话,是不是你丈母娘让的?”
徐大友不痛快了,他现在就只有一个闺女,好不容易又怀上了,他媳妇儿要喝鸡汤还真不过分。
“妈,不就一只鸡吗?咋能饿着我儿子,您这点钱不至于舍不得吧?
之前二妹的彩礼钱妈直接给老四了,我媳妇儿就这点要求还不行吗?”
徐老汉拿着烟枪,吸了一口,瞪了一眼龇牙咧嘴,站没站像的老四,眼睛斜着看着老婆子。
“你那边匣子里的钱再抽出一百给我,过几天我有用处。”
上一次还许家的三百块彩礼钱是从他那边的匣子里抽的,现在也没剩多少了。
徐妈脸色一僵,咬了咬嘴唇上的死皮:
“老头子,你这咋突然要用这么多钱?这是要做什么?”
“哪那么多废话?和你个妇道人家说也没用,你把钱给我就行。”
“老头子,你这话说的,我都不能问了,我操持这个家用钱还不能问一声了吗?”
徐老汉眼睛眯着,猛吸了一口,鼻孔里冒出烟。
“行了行了,我不是看能不能找找门路给咱家换个大点的房子吗?
这老大要有儿子了,老四也成家了,家里屁大点的地方哪能住的开?”
徐妈还是扭扭捏捏不愿意去掏钱:“你找的人能靠谱吗?该不会是想坑你的钱吧?老头子你再想想。”
徐老汉烟枪往桌上一磕,语调一扬:
‘’让你拿钱哪这么多事?你去拿就行了。”
在边上拉着徐大友衣角的秋丫小声说着:“奶奶没钱了,钱都被人拿走了。”
徐老汉怀疑自己耳朵没听清楚:“你说什么?秋丫你和爷爷说,钱是被谁拿走了?”
站在边上的徐大友心里一震,联想到上次匣子里散着的钱,他当时以为他妈抠门,想从他爸的匣子里掏钱。
徐妈打着哈哈,伸手就想揪住秋丫的衣领:
“你这死丫头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看我不打死你!”
徐大友把秋丫护在身后,被点名的秋丫没敢看奶奶的眼神,说话声音倒是大了点:
“拴子叔总是来家里,我在他兜里看到了好几张大团结。”
徐老汉气得都在发抖,刚结婚那会儿他也发现过这婆娘偷偷把家里的细粮运到娘家。
被发现之后遭了一顿狠打,以后都规矩了,没想到还在背地里掏家。
“说!你是不是把钱都给你侄子了。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不肯拿钱了,搞半天钱都被你花光了!
我是真没想到,这家里还养了个贼!”
徐老四也开始嚷嚷:“妈,你咋能把钱给拴子花?那可是咱家的钱!”
家里的钱就有他的一份,给外人花算什么?
徐大友愤怒一上头,操起门口的棍子就要往外面去:
“妈,拴子找你要钱干啥?他都娶上老婆了,还找你要钱,我非得去把他手打断不可。”
徐妈慌了神,在门口拦着也不让人走:
“老大啊,不能打啊,那可是你亲表弟啊,都是一家人。”
她娘家弟弟走得早,只留下拴子一根独苗苗,她这个做姑姑的不就得多上点心。
徐老四帮着把人扯开:“大哥,走,我和你去把钱给要回来。
咱家的钱他有脸花吗?我呸!”
什么弟弟,一表三千里的狗屁弟弟!
“老四,咋能这样说你表弟?”
徐妈话还没说完,就被扯着头发往后倒,一个大嘴巴子挥了过来,发出一声惨叫。
“啊——”
徐老汉还不觉得解恨,拿着烟枪狠狠往人身上抽。
“我打死你个败家的娘们,敢偷老子的钱,打死你这个婆家贼!”
“孩他爸,别打了,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疼得她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两个儿子都用气愤的眼神看着她。
娟子假装拦着,但是也没起什么实际作用。
秋丫躲在饭桌后面,看着挨打的奶奶,面目狰狞的爷爷,害怕地发抖。
很奇怪,平日里一直喊她丫头片子、掐她胳膊的人也挨了打。
东边的老徐家一片混乱,北屋的陈兰也听到了,站起来,扶着腰,伸头往外面瞧瞧。
陈妈在厨房忙活,嘴里还不忘叮嘱:
“兰兰,你小心点,别总是往外面跑。
这大冷的天,你身子骨弱,见着风就不好了。”
陈兰摆了摆手,语气不耐烦:
“行了行了,我晓得了,你整天说,烦不烦啊!”
她在家里都快闷发霉了,倚在门口,嘴里还吃着油渣,看着热闹。
身后还在干活的嫂子,眼睛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但是也不敢说什么。
看了有一会儿了,陈兰也觉得腿酸肚胀,寻思吃完油渣就转身回屋里睡觉了。
徐妈被烟枪打得浑身都疼,最后索性滚下台阶,立马爬起来往外面跑。
“臭娘们,还敢跑!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追回来啊,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徐老汉这次是发了狠的,呵斥边上杵着的两个儿子。
徐妈跌跌撞撞从东边跑出来,院子外面被人泼了水,也结了一层冰。
一个脚滑脸着地,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还没站稳又摔了。
这个大院地势有点不平,南边高,北边低。
徐妈再次摔倒之后人直接往北边滚去。
陈兰转身正要往家里走,后腿处突然多了一股力,人没站稳不由地往前一扑,脚踝被门槛一绊。
慌不择路之下,手指甲在门框上划出一道痕印,惊喊声不成调。
“啊——”
陈兰嫂子正打着瞌睡偷懒,一抬头就瞧见陈兰被人撞到在地上,上面还压着一个人。
“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