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谢家的年夜饭刚上桌，高秀兰站在堂屋门口擦擦汗，谢大脚给她解开围裙。
两人就瞅见谢羿龇着个大牙回来了，高秀兰没好气地说：
“你小子真的是，每次都这样，就想回来吃现成的是吧？”
“妈，你和爸等着，明年年夜饭我铁定一早就回来帮忙。”
谢羿牵着林筱彤的手，两人进了屋子，胳膊一把揽住高秀兰的肩膀。
“一边去，你这都弄我一身上的灰。”
谢大脚打掉好大儿的手，又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听你妈说的，赶紧的洗洗手吃饭了。”
林筱彤对上谢羿装作可怜兮兮的表情，扑哧一笑。
高秀兰瞅着随意挂在门把上的军大衣，一脸嫌弃。
“一回来就作怪。”
天色渐渐黑了，胡同外面响起了碎鞭炮声。
谢家一家子坐在八仙桌上，林筱彤挨个在酒杯里倒了汽水。
谢羿甩甩水擦擦手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妈，你这手艺我不在家又精进了不少啊，芳香扑鼻。”
高秀兰拿着勺子先给筱彤盛了一碗热汤，放在左手边上先冷着。
“你就会那两个词，就不能说点新鲜的？行了，都吃饭吧。”
接受到高秀兰同志的白眼，谢羿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伪·一家之主·谢大脚开始打着圆场：“对，你妈说得对，吃菜，都吃菜。”
一家人开始大快朵颐，吃到一半，刚垫平肚子。
谢羿咳嗽几声，拿着杯子站了起来。
“爸，妈，我这一年到头都不在家。
家里大小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应该。
明年我努努力，看能不能争点气回京市。”
谢羿其实背后的意思是想靠高考考回来，也就没说得那么直白。
一句话说着高秀兰鼻子一酸，眼圈一红，扭过头，用衣角擦擦眼泪。
谢大脚在桌子下面握着高秀兰的手，和儿子碰了个杯。
一口干了，汽水味直冲天灵盖，说话还差点被呛到。
“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我和你妈在家过得也挺好的，还有筱彤陪着，你在外面安心训练就成。”
林筱彤心微微一酸，拉着高秀兰的另一只手。
这其实是很多在外军人的常态，家庭和工作只能顾一头。
“筱彤，我平时不能总回来看你。
现在你怀孕有了身子，我也不能在家照顾着。
平时爸妈有个头疼脑热的，还需要你帮忙搭把手。
媳妇儿，你辛苦了。
我一定以后认真工作，争取让咱们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林筱彤也站了起来，和他的酒杯碰了一下。
注视着他的眼睛说：“一言为定。”
谢羿笑着回：“一言为定。”
谢大脚拍着高秀兰的手在一旁看着，对视一眼，嘴角同时上扬。
“快吃饭，儿子，这是你爸做的鱼，你尝尝。”
“筱彤这个汤趁热喝，等凉了就腥气了。”
“香菜丸子好吃，这味道还真有上头。”
“是吧，筱彤也这么说。”
“妈，这个也好吃，你尝尝。”
“老谢，你自己吃，别芝麻一叫唤你就往桌下面丢鱼。”
“秀兰，这大过年的，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爸，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怕老妈啊。”
“说什么混话，吃都堵不住你嘴！”
“就是，都是快当爹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
晚上吃撑了，林筱彤轻轻揉着肚子，还在走廊上晃悠了好几圈。
守完岁之后，洗洗回屋睡觉了。
谢羿最后把门关好，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再开大门。
掀开被子，上床搂着媳妇儿，不小心贴到了她的脚，冰得一激灵。
“嘶~媳妇儿，你这脚咋冻得这么冰凉，我给你捂捂。”
直接掀开衣服，把脚放在肚子上面，用体温暖暖。
“妈都给我装了暖壶了，我就这体质，冬天手脚热得慢。”
“手冷不冷？我给暖暖。”
谢羿火气旺，冬天睡觉都不用暖壶，自发热体质没在怕的。
大掌握住她的手，又往那边凑了凑。
“疼疼疼，你都压着我头发了。”
入冬之后就没剪头发了，枕头上铺着散开的头发，一个不小心就被谢羿压到了。
“我错了。”
谢羿哭笑不得，第一时间先道歉，轻轻把头发拨到对面。
侧着身子，用一只胳膊肘枕着头，盯着她看。
“媳妇儿，现在肚子有反应不？你晚上睡觉难受不？”
“晚上没啥反应，平时都是一觉睡到天亮。”
谢羿盯着她已经开始显怀的肚子，小声问着：“我能摸摸吗？”
“你摸吧。”
她都有点困了，身上暖和了，睡意袭来，眼睛慢慢闭上了。
谢羿头往下一缩，耳朵贴在肚子上，仔细听着。
等到听完抬头的时候发现筱彤已经睡着了，轻轻地把脚从肚子里面拿出来，起身关灯上床搂着媳妇儿睡觉了。
一夜好眠。
……
第二天早上谢羿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被踹在了床边缘位置，肚子上面还多了一双腿。
瞧见了筱彤豪迈的睡姿，他也是哭笑不得，掀开自己身上所剩无几的被角，乖乖出门洗漱了。
“妈，新年快乐啊。”
把门带上，出去在走廊上洗漱。
高秀兰也起来了，站在外面梳着头发。
“咋这么早就起来了？小点声，筱彤还在睡吧。”
“我晓得的，对了爸哪去了？”
“你爸出门去国营饭店买早点去了。
等下你吃过早饭闲着没事干，把厨房堆着的柴给劈了，
你爸最近木工活干多了，手疼。”
“行。”
他就说自己还是有点用的，劈柴工马上上线。
……
等到林筱彤睡醒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舍得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穿好衣服，随意拿皮筋把长发扎成丸子头，鬓角的碎发往耳后捋一捋。
出门洗漱去了，嘴里塞着牙刷就瞧见谢羿坐在小马扎上面劈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小橘和芝麻都离得远远的，两只猫瑟瑟发抖，尾巴耷拉着，纠缠在一起。
终于劈完了，谢羿擦擦额头上的汗，回过头对着林筱彤笑。
“爸妈又出去串门去了？”
“是啊，早饭在厨房热着，我给你倒点热水洗脸，我去拿早饭。”
“谢苗苗，你真好。”
她刷完牙，跟着去厨房接点热水。
“你不说这个名字我觉得更好。”
“那不行，人要敢于直面自己的过去。”
“我觉得也是，林小宝，你觉得呢？”
“啊啊啊，谢羿你别跑，不许喊我这个名字。”
她的小名是小宝，去年初二去小姨小姨父家拜年时，饭桌上卫建远喝多了，一时嘴瓢说出来了，没想到谢羿一直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