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川回去收拾随行背包的时候看到了另一队行事匆匆的战士们。
“谢大羿,你说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谢羿一回来飞快往脑海里过一遍要带的东西,稍后立即往背包里塞东西。
“这我哪知道?你的臭袜子别往包里塞啊,我可不想在你旁边被臭死。”
“哪有?我这袜子都是刚洗的。”
熊川也开始认命地把东西全都塞进去了。
“别贫了,赶紧走吧,迟到了又要挨骂。”
之前有一次在岛上上政治大课的时候,谢羿等他一起。
好家伙,这人在厕所里蹲坑老半天,最后不出意外地双双迟到了。
第二次课的时候邱连长在门口堵人,拿着皮带抽人,抽完还罚去跑圈。
大夏天跑完身上汗如雨下,直接不用洗澡了。
“来了。”
卡车载着穿好军装的战士开往目的地。
……
京市第二天的时候,很多人都从车里面撤了出来。
大夏天的这么多人挤在一块,随着温度上升,晚上睡在凉席上面都热的翻来覆去的。
还有蚊子飞虫全方位无死角无差别攻击,这几天林筱彤胳膊大腿上面全都是红疹。
大家拿着各自的家伙儿在门口的空地上扎起了简易的抗震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地震棚挨在一起。
把找来的木头插在地上,用绳子交叉固定住,顶上面绑着床单或者尿素袋子之类的,能简单遮风挡雨就行。
地上杂草拔干净,稻草上面再铺上凉席,晚上人就睡在里面。
“这下雨天,井水都泛黄,做个饭都要沉淀许久,也太慢了。”
高秀兰用烧水壶做饭焖杂粮饭都觉得麻烦,汽车厂好几处井水这么多人用,排队都要好久。
下了好长时间的雨之后,泛上来的都是黄泥浆水。
“慢慢煮吧,我们中午啃点黄瓜就行,现在也不干活,少吃点也熬得住。”
谢大脚身上的衣服裤脚上都沾到了泥巴点子,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疲累。
“是啊,妈,这天气也吃不下去。”
林筱彤说话都有气无力的,眼底乌青。
这块的蚊子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天天盯着她咬。
一身上的包,就连脸上都没能幸免,右侧脸上肿了老大一个包。
高秀兰还用清凉油给她抹抹,晚上在棚子里面点了蚊香,还在路边揪了野生薄荷,碾碎了涂在脸上。
现在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薄荷夹着风油精的味道,手腕都被涂得发绿。
离得近了还冲鼻子,一般人都受不住这个味道,就连小橘都不大乐意搭理她了。
不过一到晚上虎头他们几个小萝卜头就上门了,挨在谢家的抗震棚里。
她现在就是个自动除蚊体,在边上的人蚊子是一个不叮。
当然吸蚊的人就只有她一个,真是欲哭无泪。
“妈,街道办还是没有消息吗?”
小绿人·林筱彤对蚊子的怨气已经大到能眼不眨地一巴掌拍死八个蚊子了。
“还没呢?这收音机也没说是哪里地震。”
高秀兰跑回去拿风油精的时候顺手把收音机带出来了,谢大脚时不时拧开新闻频道等着新消息。
“今天去找马保国,街道办公室都是空的,压根没人在。”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收音机刺啦几声,里面传来了声音。
“现在播报一则沉痛的消息,近日凤凰城发生了特大地震,目前人员伤亡情况不明……”
“哐当——”
听到这个消息,家里女儿年前才嫁去凤凰城的一个婶子手里的碗都拿不住,身子一软,眼睛一闭,往后一倒。
“翠花,你可要撑住啊。”
旁边的人连忙接住,拖着人就往一旁坐着,还给喂了点水。
高秀兰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一连放了三遍。
还在车上蹦跳的孩子们都被大人们摁下来了,老实站着。
旁边围着的人一个个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头垂着,等了一会儿传来了哭声。
悲伤就像是会传染,哭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知事的孩子们缩着屁股,扁了扁嘴,也在默默流泪,怕声音哭大了又会挨揍。
翠花婶子一开始是躺在小姐妹的怀里默默地流泪,等到后来收音机里再没有传来消息的时候,忍不住趴在地上大声嚎哭。
“妈的小芹啊,夏天你怎么都不回家看看啊?”
“早知道妈就不让你那么早嫁人了,小芹啊!妈的小芹啊!”
声音一直喊到嗓子哑了说不出话,使劲用手锤着地面,大滴大滴的泪水喷涌而出。
林筱彤都看不下去了,带着一股风油精的味道躲在高秀兰怀里哭。
眼泪都把肩膀处的衣裳沾湿了,高秀兰慢慢拍着她的背。
她眼窝子也浅了,一边流泪一边用袖子擦泪。
在天灾面前,人的生命脆弱的仿佛一夜之间一个个鲜活的人都会消失不见,而活着的人还要一遍一遍地接受逝去的现实。
然而人间自有真情在,凤凰城地震之后人民解放军和全国各行各业将近30万救援大军奔赴灾区现场。
开始了一场与时间赛跑,和死神抢人的抗震救灾活动。
……
等谢羿他们赶到的时候,凤凰城已经又遭遇了一次强烈的余震。
暴雨过后,地上的泥浆都被血水染红。
目光所及是倒塌的平房、锅炉房被拦腰截断的大烟囱。
不见楼房,不见马路。
第一批人民子弟兵已经赶到了,用双手、铁铲、撬棒等最原始的工具开展救援。
旁边的大喇叭上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没有丝毫可以喘气的机会,谢羿他们也加入了搜救的大部队。
用心寻找每一个可能存在生命迹象的楼板下、碎砖瓦砾角落里。
……
街道办也开始积极行动起来了,马保国顶着稀稀拉拉的头发带着小胡这片儿大院来让大家积极捐款了。
“大家伙儿你们放心,这些钱我一分一毛都不会乱花。
我马保国要是私吞了一分钱,回来之后我儿子就喊别人叫爸爸!”
“姓马的,你可要说到做到,我们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
刁玉莲带头起哄,她可是准备捐二十块钱呢。
“要不然你们派一个小队人到街道办来检查吧,这样你们总能放心了吧。”
马保国虽然平日里心里有些小算盘,但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再干就真不是人了。
这些钱拿在手里都烫手,谁花着心里都毛毛的。
他还特地带了一个账本,收一家钱就让小胡给记下来,一笔一笔的,不论多少都是心意。
高秀兰扬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说我们这些妇女同志不讲情面啊。”
“那当然,我马保国可是真男人,男人那都是一口吐沫一口钉的。”
马保国拍着自己的胸脯,头上的头发还抖了几下。
旁边的小胡亲眼看到马主任又掉了一根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