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胡二毛的寡嫂杜鹃,因着里屋还睡个瞎眼的老娘,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
“只能这么做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胡二毛看了一眼女人微微鼓起的肚子,转头看了看地上睡得跟猪一样的老大和老三,咬了咬牙,下了狠心。
蹲下身子手上拿着绳子,用手拍了拍老大的丑脸,没有反应,呼噜声还带着一股难闻的酒气。
只能憋着一口气,开始绑人。
“二毛,先别忙了,你看,这是什么。”
杜鹃在一旁收拾桌子,吃过的碗筷收在一边,用抹布擦桌子。
刚把老大的大酒碗挪到一边,竟然发现碗底下面压着一个红纸包着的一张大团结,连忙递给男人看。
胡二毛刚绑完老大的手,打了个死结,回头看到了杜鹃手里的东西,一瞬间愣住了。
他接过来一看,手里摩挲着大团结,看着酒后酣睡呼噜震天响的老大和老三心里五味杂陈。
胡二毛不是个傻子,看着这钱就知道是老大两个放的。
他大哥大前年得了肺病死了,寡嫂杜鹃一个人操持家里,照顾着不省心,没个正经工作的小叔子和瞎了眼的婆婆。
他胡二毛也没讨到媳妇儿,时间久了,看着自家温柔坚强的寡嫂,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时间久了,两人也好上了。
胡二毛也想着自己都是有媳妇儿的人了,不能整天混日子了,所以大着胆子混进黑市了。
靠着倒买倒卖也能赚点小钱,眼瞅着杜鹃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到时候可就真藏不住了。
所以他想着再多捞几笔钱,到时候带着家里人到外地谋生,或者是换个地方住。
之前一次三个人在一块喝酒的时候,他还吹牛说自己也快有孩子了,到时候生娃的时候认他们做干爸。
“二毛,我们还是别这么做了。”
杜鹃看着这笔钱,眼泪都流出来了,压低着声音拉着男人的手求着胡二毛。
“唉,真是的,别哭了,你先回屋睡觉吧,这事我有分寸。”
胡二毛看着杜鹃一步三回头回里屋去了,转身去厨房舀了一瓢冷水,出来往地上一浇。
老三睡着了总觉得自己脸上凉飕飕的,舔一舔是水,耳边是滴答滴答的声音。
在地上翻了个身子,接着睡了,嘴里还在嘟囔着:“大哥,外边下雨了吗?”
说完一脚踢到了蜷着身子睡觉的老大肚子上,嘴里还在吧唧嘴。
睡梦中的老大刚吃上大鸡腿子,拼命咽进嘴里,还没嚼吧几下,肚子一痛,哇的一声叫出来。
“老二,你站着干啥?咦,我咋睡在地上。”
醉眼惺忪地睁着一只眼睛,抹了一把脸,歪着头看着还在睡觉的老三,踢了一脚。
“老三,快醒醒,别睡了。”
“大哥,救我啊,我惹上大事了!”
胡二毛水瓢一扔,垮着脸就往地上一跪。
老三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胡二毛啪叽一下就往大哥身上一跪,人都吓傻了,嘴巴半晌合不上来。
……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大院里的杏树也打起了花苞,不见几片叶子。
林筱彤早上开窗一抬头就看见朝阳的那一侧枝干上有几个花苞开花了,是淡淡的粉色。
伸了伸懒腰,简单洗漱之后出门吃早饭了。
“妈,我看咱家窗前的杏子树已经开始开花了!”
出门咋咋呼呼地和高秀兰分享着这个消息。
“是吗?你窗前的那棵树还是你爷爷在的时候种的,现在一晃都几十年了。”
高秀兰正在坐在堂屋饭桌上,吃着小咸菜,嘎吱嘎吱脆。
“老谢,你还记得不?”
她口中的爷爷就是谢大脚的爸,谢大伟,现在门前的那棵树就是他用杏核种出来的。
林筱彤在饭桌边坐下,伸手拿了一个窝窝头,一口咬着里面还有新鲜的野菜丝,翠绿翠绿的。
“记得啊,那棵树谢羿小的时候还爬过,揪断了结了果子的树丫,我爸都没打那小子屁股。”
谢大脚提到他爸心里也是一阵怀念。
高秀兰琢磨着:“今天夏天估计也能收两筐杏子,到时候我泡点杏子酒,你偷摸着给咱爸倒上一点,让他在下面也尝尝。”
虽然说现在破四旧,不能祭祖,但是绝大部分人家都偷摸着找个地方和底下的亲人说上几句,知会一声一年家里人的情况。
她公公谢大伟以前就喜欢喝点小酒,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酒杯酒盏,后来人走的时候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空酒杯。
谢大脚应了一声:“行,让咱爸也高兴高兴。”
林筱彤喝了一口碴子粥,说:“妈,到时候爸能给我做个烘烤的窑不?我们可以试试把一些杏子做成果干。”
“行,等天晴的时候让你爸整一个,之前咱家整厨房还剩点砖头,刚好给用上。”
高秀兰自然是同意的,之前她公公谢大伟也自己琢磨着砌了一个,时间久了没人用就倒了。
林筱彤点点头:“谢谢爸,谢谢妈。”
吃完上班的时候手里还有半个野菜窝窝头没吃完,咬了一大口嚼了嚼,手上还剩下一小口。
走到胡同巷子的时候,一不留神掉地上了,立马把自行车靠在墙上,正要眼疾手快地捡起来。
一只小橘猫从斜前方窜了出来,一口咬住了地上的小小块窝窝头,边吃湿漉漉的眼睛还看着她。
真可爱啊。
蹲着看着认真干饭的小橘猫,心里一阵柔软。
小猫咪吃完之后喵喵叫了几声,小心迈着猫步走了过来,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腿上轻轻扫过。
回头看了她一眼,喵喵叫了几声,像是在说:“谢谢你投喂的午餐,喵喵喵。”
小短腿摇摇晃晃,小屁股一扭一扭地走了。
看到了这一幕的林筱彤,心情不由自主得好了起来,嘴角上扬,骑着自行车走了。
周四周四,有了意外收获啊。
……
付正泽这边还等着胡二毛过来报信,天黑了精力有些不济,看着天快黑了,泡个脚也就上床睡了。
第二天早上鸡还没叫就听到有人敲门,还隔一会儿敲几下,外面传来了附近邻居的骂声了。
付正泽忍着怒气,坐起身子,捏着太阳穴,没戴眼镜,掀开被子下床,一不留神腿撞到了床头矮柜上。
”嘶~“
疼得他龇牙咧嘴的,面无表情地去外面开了门。
胡二毛立马点头哈腰地进来了:“头儿,事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