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业为自己举行的仪式无疑是成功的,一直到睡觉前,他都没再出现任何不适。 如果按照白天的频率计算,他肯定又已经发作两次了。
高明曜也为他摆脱了那种神秘的危险而开心。
身心俱疲下,他们全都卸下繁重的心绪,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在天还一片漆黑时,王建业就惊慌失措,浑身战栗不已地推醒高明曜。高明曜勉强睁开眼睛,困得一阵阵胃里犯恶心,迷迷糊糊地说道:“怎么......了......”
“院子里,院子里有很多蛇!”
“院子?什么......你去院子里做什么?”
王建业的声音已经接近那种歇斯底里的尖叫:“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有蛇!整个院子里爬的满满的都是蛇!是蛇!”
“蛇......”
高明曜终于清醒了过来,并立马冒了一身冷汗。他随王建业一起过去门口,果然看到整个院子,在点点星光的辉映下,像是铺了一条会动的彩色织毯。尤其是角落里的草堆上,聚集的蛇更不计其数!它们似乎在那里做了一个窝。
风从院子里吹向屋内,裹挟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他想说服自己那是草堆发霉发沤的气味儿,并不是来自蛇,却怎么都做不到。
高明曜的腿都在打晃,伸手想要推上门,又忽然发现门把手上正缠着一条很细的小黑蛇。
他赶紧缩回手,从地上捡起木盆,想用木盆把小蛇驱赶走。果然,木盆刚一靠近,它就哧溜溜地逃走,顺着墙缝,没几秒钟的时间,就完全看不到影子了。
他再想把门推上时,经由王建业的提醒,才看到门上方的边缘,也卧着好几条蛇。它们的身体拧成麻花,细小的鳞片映着微弱的白光,一双眼睛滴溜溜望向夜空。
此时如果直接把门推上,它们几个很可能会被门框夹断、夹伤。
如果真那样了,只怕动静会导致蛇群被激怒。
王建业压低声音,吭吭哧哧地说:“我......我刚才吓了一跳,忘记关上门了。只是开了我叫醒你的一小会儿,它们就溜上去了......”
眼看着那些蛇都是懒懒的躺着,并没有什么攻击性,他们两个才大着胆子,用扫把把那几条蛇一下扫下去,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上门,并落了锁。
窗户处“啪嗒”一声轻响,让他们俩都浑身一震。原来是窗纸外面,有蛇在沿着窗框和墙面向上攀爬,一不小心,就掉到了窗台上。它的尾巴一抽,就把窗纸打烂了一个大洞。
它们还在向屋顶上爬......
这情形让人毛骨悚然,高明曜和王建业在屋里找了一圈,最后合力把一个木箱上的盖子拆了下来,才正好严丝合缝的堵上了窗户。
“啪嗒......啪嗒......啪嗒......”
蛇掉落的声音还在持续不断响起,无论是掉在窗台上,还是院内的地面上,他们都已经不那么紧张了。
“只要那些蛇不突然一起发狂,死命攻击咱们,应该不会有事的。”王建业仰头看着屋顶,听着屋顶上方蛇游动时的动静,语速很慢地说道。
高明曜又把窗帘拉上,好给自己多一些心里安慰,“家里有什么可以驱蛇的东西吗?睡觉的时候放在床边,更保险一点。”
于是,王建业翻出了一串干大蒜、一包干茉莉花和薄荷叶,把它们均匀地撒在床周围。
“这些会有用吗?”
王建业说道:“它们的特殊气味儿,能起到一定作用的。”
做完这些,重新躺回床上,高明曜才终于有机会问出一个刚才就想问的问题:“建业,你知道这些蛇是怎么回事吗?”
下午时候,王建业提出说,院子里的杂草可能会招蛇过来,他们才把杂草都拔除了。结果今天晚上院子里就出现了这么些蛇,密密麻麻的爬在院子里。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王建业还是很在意那些蛇的动静,时不时地就会瞟向门和窗户的方向,更是侧着耳朵倾听房顶的动静,“我......我以为把杂草拔除,把院子里清理干净就会好些,没想到......还是来了这么多蛇......”
“怎么回事?和仪式有关吗?”
王建业点了点头,“对不起...... 具体的我也说不好,是我当初搞到那些香料时,那些侏儒提醒我的,说是蛇类会很喜欢这种香料燃烧的气味,要我使用后注意通风,并把未燃尽的香料扔的远远的。”
“那,你今天用完了吗?扔了吗?”
“扔了。”王建业指向院墙外的方向,“剩了一点点,下午除草的时候,我随手扔到大路上去了。”
高明曜没说话,王建业看不清他的表情,还以为他在生气,就再次道歉:“抱歉,因为香料那事......时间太久了,我恍恍惚惚都快忘记侏儒的叮嘱了,到半下午才回想起来。也是因为对他的说法存疑,我才......没想到是真的。真是‘听人劝,吃饱饭’啊,你别生气了......”
“啊?没有,没有。”高明曜解释道,“我没有生气,我是被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四肢发凉,头皮发麻,太难受了。蛇这个动物......怎么就那么让人害怕呢。”
“嗯......”王建业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在一本名叫《蝮蛇谷》的书上看过一个解释,说是蛇的外在之势引发的恐惧,象征着人类对于‘外界未知’的害怕。黑暗、邪恶、看不见、摸不着、突然出现在身侧,又毫不犹疑的攻击或消失。
而蛇的内在之势引发的恐惧,象征着人类对于自身‘内心无知’的害怕。混沌、模糊、压抑、动荡、阴暗、不确定性、看不清、捉摸不定和刻意隐藏。如此这些,都如鬼魅一般。”
“这样一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哎,那本书是讲什么的啊?”
“嗯......一句说不完,我找来给你看看。”
王建业说着就要去书架子上找书,高明曜赶紧拦住他,“别,我就是随口问问,不想看,和蛇相关的,一点儿——都不想看。”
·
惊吓之后,他们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天亮以后,才被屋外的喧闹声吵醒。
他们两个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惊醒,并坐起来的。
什么都没有说,他们不约而同地合力取下窗台上的木板,看到院子内,已经一条蛇都没有了,只在草堆上留下了几条轻飘飘的蛇蜕和满院子的泥泞狼藉。
“它们走了,那些人嚷嚷的不是咱们的事。”王建业松了一口气。
他们套上衣服,打开门,带有腥味的冰凉空气扑面而来,让他们两个都清醒了不少。
走出院子,就看到有大约二十几个人正聚在路中央,围成了一个大圆,切切察察地讨论着什么。
他们凑过去,发现是原本平坦的泥土地面上,一夜之间出现了一个大坑,完全截断了路面,足够容纳六七个成年男性完全躺进去。坑内壁很光滑,泥土也被压得很紧实,但坑的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蛇爬行过的痕迹,纵横交错。
一个鼻子上有黑痣的青年说:“你们闻到没?越靠近这个大坑,就越能闻到一股很恶心的腥味儿,有点儿像那种蛇窝的味儿。”
另一个人蹲到地上,从土坑边缘捡起一块大拇指甲盖大小的薄片,“哟呵,这个也像是蛇的鳞片诶......不过,这么大的鳞片,蛇本身得多大啊......”
高明曜和王建业对视一眼,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