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站了起来,迈步走过去,在牢门前蹲下来。
“你过来。”
郭正山狐疑的看着他,没动。
李莲花眉头一挑,“不听算了。”
起身欲走,便听郭正山出声挽留。
“等等!”
而后,便见他撑着地面挪过来,镣铐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李莲花压低声音,以只有他们二人听得清的音量道。
“我知道你的梵术金针传承自何处,也知道你找寻的亲近之人身在何处。”
郭正山微微一愣,又听他低声道。
“若是普渡寺的无了方丈知道,自己失踪多年的首席弟子,不仅还俗娶妻,还生了孩子……”
“想来必定十分欣慰,你说呢,清净师父。”
这几句话无一不是压低得不能再低,却犹如惊雷一般在郭正山的脑中炸开,激荡起阵阵轰鸣。
“你……”
“你怎么会知道……”
这事连角丽谯都不知道,李莲花,李莲花怎么会知道?
他神色颇有几分激动,一把抓住铁栏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这猛地一下创上来,李莲花下意识退了两步,好险没跌下去。
他没好气白了郭正山一眼,“这可不在信息交换的范畴之内了。”
郭正山眉头紧锁,怒视李莲花。
李莲花蹭了蹭鼻尖把目光转向一边,“别这么看我,告诉你我知道什么,答应你的不是都做到了吗。”
“李!莲!花!”
牢门里传来咬牙切齿的咆哮声,郭正山是真气得牙痒。
这小子问什么他答什么,等问到他的时候竟然玩起了心眼,要知道,话说一半留一半才是最吊人的。
李莲花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耳朵,又摆摆手,“听得见,不用这么大声。”
眼看牢里那人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李莲花也不逗他了。
他从腰间取出一支信烟递过去,“今日你我的谈话,不会有人传出去。”
“你呢,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等角丽谯过来救你。”
“以郭大夫的本事,想来放倒两个年轻人不算难事。”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声,“等你好消息,届时你问什么我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朵已经根据入住客房那三人的脸画了像,全城通缉。
如今没有郭正山在,那两人在城中几乎寸步难行,他们一定会来救人。
要说换回自己的脸?
那更好办了,四顾门领四顾门的,金鸳盟认金鸳盟的,一个也跑不掉。
郭正山心知肚明,李莲花就是要策反他,打角丽谯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拒绝不了,他根本没得选。
“角丽谯还是小看你了,李莲花。”
此人看着像个老实的,实则大智若愚心思深沉,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郭正山伸手接过那支信烟,收在了怀里。
他有一种趋于本能的直觉,不愿意跟李莲花对着干。
李莲花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他迈步离去,藏身在后面的笛飞声和李相夷自然也跟上了。
唯独风明萧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李莲花顿下脚步,退了回去。
“先回去,我慢慢跟你说。”
风明萧这才回神,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转身跟着他离开了。
几人出了地牢,外头的光线有些刺目。
李莲花低声交代赵海,今日审案的细节不能传出去。
要放长线钓大鱼,自然不能让鱼察觉到饵已经坏了。
又安排王路加强地牢的守卫,不可有半点松懈,叫来劫狱的人瞧出半点异常来。
赵海早见识过李莲花的本事,如今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他说什么,便应什么。
几人走在交错的梅树下,前方便是姚朵平日观景的回廊,却不见人影。
李莲花不由好奇,“对了,姚姑娘呢?”
今日从进府开始,就没见过她。
赵海轻叹了一声,“去崔府了。”
李莲花一愣,“你在这里,王路在牢里安排人手……那谁跟着她?”
赵海不明所以,“小姐常去崔府,向来只带个贴身丫鬟,不叫我们跟着……”
李莲花面色一变,“不好。”
李相夷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是说,角丽谯可能会对姚姑娘下手?”
赵海霎时也变了脸色,当即集结三班衙役,两队黑甲卫,出府分头找人。
李莲花则带着笛飞声和李相夷一同赶往了崔府,身后跟着赵海带队的一班衙役。
崔府不似李莲花上回来的时候败落,门匾上的灰尘擦拭得干干净净,连门口的柳枝都修剪得利落了不少。
那扇门虚掩着,也不知里头是个什么景象。
李莲花上前敲了敲门,低声问询,“姚姑娘,你在吗?”
一阵寒气直袭门面,李莲花下意识侧身避开。下一刻,一把剑破空从门背后刺出来,直挺挺从他刚才站的地方穿过,铮的一声扎进后方的柳树里,入木三分。
门板被剑气震得四分五裂倒了一地,自然挡不住里面的情况。
一身红衣的角丽谯面上含笑,手中还是掷剑而出的动作。
她身边站着两个人,一个俊逸清隽,身着淡紫色衣袍,正是当日在舞狮时出手救人的那位。
另一个,则是被鞭子绑了个结实的姚朵。
她带了的丫鬟此时已经倒在了院中的地上,生死不明。
“哟,这么多熟人啊。”
角丽谯上挑的眼眸中尽显风情,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李相夷身上,满目都是恨意。
“你们来得真快,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
她娇笑着一抬手,将身形矮上她一个头的姚朵拽过来,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实在让人意外,这宣城主事的,竟然是个小姑娘。”
赵海焦急不已,迈上前一步,“小姐!”
李相夷抬手拦下他,眉锋微微一挑,眼底尽是冷意。
“江染姑娘……不,角大美女。”
“你我素来无冤无仇,我就奇怪了,你对我哪来这么大的怨气?”
角丽谯冷笑一声,一双美目转向笛飞声,眼中爱恨交织,情绪极为复杂。
“要怪,就怪笛飞声看重你。”
“他的眼里只有天下第一,只有你李相夷!”
“只要有你在,无论我做什么他都看不见!”
她一阵痴笑,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笛飞声。
“尊上,等我杀了他,你总该好好看看我了吧?”
她这话如泣似诉,丝毫没有在意边上那紫衣人隔着人皮面具都开始发白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