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两人一抬眼,便见李相夷抱着两本册子,展臂自墙上飞身而来。
他只听到了后半句,不由问道,“谁要娶谁?”
李莲花与笛飞声对视一眼,“第二平秋要娶丘蝉,因为她的相貌与那画中女子生得相似。”
李相夷将怀中的册子放在李莲花面前,闻言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因为这个,他才策划了这么多杀人案?”
李莲花取过册子,微微颔首。
李相夷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怒斥一声,“荒唐!”
咔嚓——
那桌子应声碎裂。
李莲花端着册子后退两步,石桌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烟尘四起,李莲花抬手扇了两下,拉着李相夷撤出凉亭。
“年轻人气大伤身,你先消消气。”
李相夷攥拳压下心中怒意,“如此草菅人命,为一己私欲不择手段,待真相大白之日,我绝饶不了他!”
李莲花连连点头称是,坐到庭院里的石桌边翻看账簿去了。
借着漫天灯火,他一页一页翻过。
李相夷与笛飞声都跟了过去,一左一右与他同看那账簿。
短暂翻阅过后,李莲花合上账簿,“这是近来五年的账簿,一本在明一本在……”
他语气骤然一顿,被账簿封面上的一道剑刃标识吸引了注意力。
册子上原本一道不太显眼的暗纹,在漫天灯火的映衬下,闪烁出淡淡的烫金色,让他生出几分熟悉。
李莲花把册子往桌上一撂,抬手按上眉心,闭目沉思了许久。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是洞若观火的清明。
“若这么大批量的死士当真是从笛家堡买来的,账上总该有记录。”
“就算没有记在明面上,也该有大批量不知去向的银钱。”
“但这两本账簿上,没有任何相关记录。”
笛飞声思索片刻,眉头骤然一紧。
“你的意思是……”
李莲花侧过身看他,“查不到,说明这些死士并非是他从笛家堡购入。”
笛飞声看着他,没有说话,等待他的下文。
李莲花站了起来,看向漫天放飞的灯火。
“二十年前,龙源镖局出过一位名动江湖的二公子。”
“一手秋风剑法颇负盛名,后来镖局内乱,这位二公子便再无踪迹。”
他提起这人,笛飞声不一定知道,但李相夷是有印象的。
他曾翻看过龙源镖局的卷宗,最后的记载是,此处内斗后一夜覆灭。
“你说的是,那个平秋剑?”
李莲花抬手点了点账簿上那道烫金剑刃,“你看。”
李相夷凑近过去,盯着那道暗色的烫金看了许久,终于将它认了出来。
“薄锋一刃平秋剑,他是笛靖安?”
笛飞声垂眸低喃,“二公子,笛靖安?”
“平秋剑……”
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冷光,“第二平秋,就是笛家堡的二当家?”
李莲花看向他,“这么多年,笛家堡明面上是笛堡主在掌事,实则这二当家早在云州城只手遮天了。”
“他没有购置死士的账簿,说明这些死士都是笛家堡炼制之后,直接送到第二府来的。”
“从他手中派发任务,亦或是直接向江湖朝堂输送死士。”
李相夷眼眸一眯,“难怪只靠玉石生意,便能发家至此,原来背地里做的是这种勾当。”
笛飞声握刀的手骤然收紧,眼底迸发出浓烈的杀意,“我去杀了他!”
起身便要走,被李相夷剑鞘一横拦在原地。
“你若现在杀了他,那十余人便是枉死了,追云山庄也会终身蒙受不白之冤。”
笛飞声刀鞘一竖,抵着李相夷的剑,狠戾的目光对上他分毫不让。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本来就是来杀他的。”
两人僵持了片刻,一只手按在刀剑相抵的位置。
“我若预料得不差,这府里将近两千死士,你觉得是血战一场将他们全都杀了,还是找到解术之法放他们自由更妥帖?”
笛飞声理智回笼,神色微愣看向他。
李莲花趁机按下他的刀,继续道。
“笛家堡背后孵化痋虫的就是他,甚至很有可能,那些狗突然发疯,也与此有关。”
笛飞声沉思片刻,收了刀抱回怀里。
“如何解术?”
李莲花抬手指了指寝院的方向,“他要赶在千灯祭大婚,明日一定十分忙碌。”
“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他的婚房。”
李相夷颇为赞同的点头,“这么说来,明日就是探明他寝院最好的时机。”
李莲花道,“不错,所以咱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放松对方警惕。”
“明日婚宴,送他一份大礼。”
笛飞声看向李莲花,半晌才颔首应下,“好。”
他抱着刀转身离去,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李莲花目送他离开,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仇敌在侧,却要让他隐忍,这对笛飞声而言,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相夷抱臂凑到他身侧,与他一同看笛飞声进了房门,好奇道,“你怎么知道这府里有两千死士?”
李莲花摊手,“我随口一说。”
李相夷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我就知道。”
他又问,“你看起来很了解痋术,你还认得平秋剑的标识。”
“李莲花,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李莲花不着痕迹的挪开距离,清咳一声不去看他,低声回道,“这得取决于,你想问什么。”
李相夷被他气笑了,“你的意思是,我想问什么,你就不知道什么?”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鼻侧,“话不能这么说,我答应你的三个问题呢,还是作数的。”
“你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来问我。”
说罢,抬脚就打算回去睡觉。
李相夷手快过脑子,一把揪住了他的后领。
李莲花被他拉回来,扭过头刚想骂他两句,便对上少年人真挚坚定的眼眸。
“我现在就想问。”
他似乎察觉到自己的无礼招了李莲花不满,不仅松开了手,还把扯皱的衣领给他掸平。
李莲花对上这么一双眼睛,实在生不起气来。
只得泄了气,一抿唇角点头,“好,那你问。”
“你身上的扬州慢,是哪里来的。”
眼看李莲花张口就要答,他抬手挡下,“你想好再说,别想忽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你体内探查到了扬州慢。”
李莲花欲言又止片刻,才叹息了一声。
“有些事呢,我不跟你说,是在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