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丫鬟面露不解,“夫人,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实在叫人琢磨不透。”
陆宁秀目送他远去,摇了摇头,“我与老爷成亲十余载,却未能替他诞下一儿半女……”
十年前寒冬落水后,更是染了病根,再无缘子嗣。
老爷却并未有丝毫的嫌弃,只是叮嘱她照顾好身体。
她这些年不止一次想为丘平川纳妾,延续香火,都被他明确拒绝。
她便猜测,老爷心中,怕是早有所属,这些年一直放不下。
三年前,老爷带回丘蝉,她本以为老爷是动了纳妾的心思,有喜有忧。
但这姑娘根本不认得老爷,甚至像个三五岁的稚子一般,一切都需要从头教导。
老爷对她疼爱有加,放纵宽容,却并无纳妾的意思。
她不得不猜测,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其实是老爷早些年与心爱之人在外的私生女。
相处三年,丘蝉虽唤她一声夫人,但陆宁秀心中已经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娟儿,你看那李公子,如何?”
娟儿细想片刻,“夫人,娟儿是觉得很好,但丘蝉姑娘喜欢最重要。”
陆宁秀满意的点头,“三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跟一个人说那么多话,不喜欢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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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庄主夫人眼中的完美女婿。
他从回了那方别院,便有人送了几套衣裳来,料子看着不觉得华贵,但材质均是上佳。
笛飞声抱着刀,看他换上一件月白色的广袖长衫,整个人便平了几分清贵。
“这追云山庄,对你倒是上心。”
李莲花摇头,“他们是对丘蝉姑娘上心。”
他系上宫绦,面色思索。
“你说,那小白狼为何,会将我认错?”
这一点笛飞声也觉得奇怪,他与那丘蝉姑娘全然没有半分相似之处,怎么就能被一条狗……
不是,狼,认混了呢。
“动物与人不同,它们靠感官或是嗅觉认人。”
李莲花颔首,“我昨日只熏了你送来的香,防毒虫的,应该与此无关。”
笛飞声坐了下来,上下打量李莲花片刻。
“不是嗅觉的问题,那就是感官的问题了。”
“你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侵扰了白狼的感官。”
李莲花对此不得而知,摇了摇头。
“今晚你好好翻翻你要的秘籍,我觉得这庄子处处透着古怪,尽早离开为妙。”
笛飞声看了他一会儿,坐直身躯,面色正经。
“其实我来此,并非只为闭气功法。”
李莲花在他对面坐下,倒了一杯茶水。
“嗯,还为什么?”
笛飞声侧过脖子,撩起耳边的黑发,显露出耳廓后一粒黑痣。
“这是笛家堡当年给我种痋留下的印记,笛家堡所有种下痋术的人都有。”
李莲花脑中快速闪回了一下丘蝉的脸,细细回忆,发现她在相同的位置,也有一颗痣。
“你是说,丘蝉也是笛家堡的死士?”
笛飞声摇头,“我不清楚,但她一定被种下过与我一样的痋术。”
李莲花斜斜看他一眼,“你就是因为注意到这个,才非跟着她回追云山庄一探究竟的?”
笛飞声起身推开窗户,看向平静和谐的山庄外。
“我这一趟的目的,是彻底覆灭笛家堡。”
“若只砸了个空壳,岂不是对不起你大老远陪我跑上这一趟。”
李莲花喝了一口茶,“那今晚,咱们好好探探这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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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浓,山庄里时不时传出一两声犬吠。
李莲花笛飞声二人覆上铜面,飞身上了房顶碰头。
李莲花道,“庄子不大,你左我右,半个时辰后回。”
笛飞声点头,两人正要分头行动,均是动作一滞。
李莲花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笛飞声闭目凝神,细听风声,“大约二十人,身手不错,都带着武器。”
李莲花皱眉,“来者不善。”
言语间,别院四方的围墙已经翻上来二十几个黑衣人,有的持刀剑,也有持长弓的。
为首那人身形高大,握着一把弯月刃,李莲花眼眸微微一眯。
“斩错刀?”
“丘庄主,这就是你追云山庄的待客之道?”
他抬手一挥,长剑铮鸣而出,在夜色中寒光凛冽。
那人被点出名字,心下一骇,更笃定留他不得。
抬手下令,那群黑衣人便朝着两人逼近过去。
两人背靠着背,握紧手中兵刃随时准备迎敌。
两方人马一触即发,却在这时,别院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一群猎犬悄无声息的涌了进来,后头跟着一个白发紫衣的女子。
没有半声犬吠,底下的猎犬眼中都闪着幽绿的光。
李莲花看的清楚,月光下,白发紫衣的丘蝉神情呆滞面色苍白。
像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骤然一抬头。
一双眼与周围的猎犬无异,都泛起幽绿的光。
那群黑衣人显然没想到这样的情形,为首之人退了两步,抬手一挥。
咬牙切齿一个字出口,“退!”
黑衣人很快便退得没了踪影,李莲花卸下一身防备,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道,“看我干什么,姑娘半夜来找你,看她。”
说罢,一把将李莲花推下了屋顶。
李莲花猝不及防掉了下去,缓冲数步才勉强站稳,好险没真摔个狗啃泥。
他怒骂,“笛飞声,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粗鲁?”
笛飞声抱刀凭风而来,轻飘飘落在他身边。
“我这是在给你制造机会。”
李莲花冷笑,“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笛飞声谦逊,“不必客气,都是朋友。”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抬手指着狗群里的丘蝉,“你看她这副样子,根本不像神志清醒的。”
笛飞声没看丘蝉,反而回头看向他,“她不嫌弃你身体差,你也别嫌人家梦游。”
李莲花压根懒得理他,兀自分析,“她梦游还带狗,的确符合今日在毒瘴林遇到的情况。”
笛飞声又道,“她今夜是梦游来找你,白日说不准也是如此。”
李莲花愣了一下,这样一说,倒也不无可能。
那片林子格外的荒,极少有人会踏足。
“可怜了丘蝉姑娘用心良苦,遇上个不开窍的。”
笛飞声悠悠叹了一声,抱着刀转身走了。
李莲花愣愣站了一会儿,回头看他。
他明白了。
他当初怎么影射笛飞声是铁树的,这小子全记下了。
这是连本带利的往他身上还呢。
不是,十年前的老笛这么记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