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因为前些时日吃了高廉一顿好打,这些日子又是缺医少药,身子多有不便,只能被蔺仁背着,出了地牢。
地牢外的守门狱卒,看到蔺仁背着柴进出来,全都自觉的将目光投向别处,对蔺仁两个理也不理,似乎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蔺仁也是轻车熟路,即便背着柴进也丝毫不耽误速度,七拐八拐,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监牢后的一个荒院中。
踩着一尺来高的荒草,蔺仁将柴进放到了一个院中的枯井口。
“荒院埋荒尸,枯井横枯骨!妙啊,妙啊!不想我柴进活的荒唐,死的却能如此相得益彰!果然妙啊!哈哈……”
一阵颠簸,使得本就虚弱的柴进,几次险些晕厥过去。跌在井边,好半晌才清醒过来,举目望去,但见满地的荒草,以及自己身边那口漆黑的枯井,柴进似乎明白了什么,竟然低声大笑。
只是这次蔺仁却表现的有些不对劲儿,似乎根本没有在听柴进的言语,只是一个劲儿的四下打量。
以至于柴进大笑后,闭上眼睛,等待蔺仁动手,将自己丢入枯井中。等了半晌,也不见蔺仁动作,柴进不禁的有些奇怪,睁开眼睛,却见蔺仁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
以为蔺仁又要耍什么花样,柴进望着蔺仁,坦然道。
“蔺节级动手吧!节级总不会叫柴某自己爬进枯井吧?”
蔺仁却不理会柴进的话,只是看四周无人,迅速的从一旁的草丛中取出一个大篾萝,走到井边,将篾萝放到地下。
“蔺节级这是何意?”
柴进看了看地上的篾萝,有些不知所措的问道。
“这口枯井下,在下也救过几条不该冤死的性命。至于大官人是死是活,那便只能看天意了。”
蔺仁说着,将柴进扶起,请入篾萝中。
这时柴进似乎也明白了蔺仁的意思,一脸惊喜道。
“蔺兄是想放过柴进?”
“如今梁山泊的张枫,率领梁山大军攻打高唐州,高廉率军出城迎战,已败了一阵,特遣蔺仁来送大官人上路。蔺仁无法,恐高廉差人下来看视,只得将大官人推放枯井暂避。至于大官人能否等到城破之日,便只得看天意了。”
蔺仁麻利的将篾萝系在井口的架子上,语气平淡的讲述道。平淡的叫人感觉,此事根本便与他无关一般。
柴进听了,却是双眼一亮,本来平静的有些木讷的表情,此刻也变的生动了起来。一把抓住蔺仁的手,柴进激动的叫道。
“我那张枫兄弟来了!好!好!想不到我柴进荒唐半生,所做之事也无非便是憋了一口气,尽是些斗气的孩子行径,想来江湖上还不知怎么嘲笑柴进幼稚。……不过今日,能得我那张枫贤弟拼死搭救,我柴进便是死了,也不冤了,不冤了!……”
蔺仁却根本不搭理柴进,只是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将篾萝系好后,便将篾萝连同柴进一同小心的放入井中。
“柴大官人小心!”
做完这一切,蔺仁对着柴进道了一声,便要放下篾萝。
“慢!……”
柴进却一把拉住了篾萝的绳子,看着蔺仁,一脸正色的说道。
“蔺兄大恩,柴进不知是否还有机会报答?蔺兄放心,无论柴进死活,只要待城破之日,蔺兄将此事讲于张枫贤弟听,柴进便保蔺兄一家平安!”
蔺仁听了柴进的话,却微微摇了摇头,笑道。
“大官人多心了,我蔺仁虽然不才,不过也能分辨善恶。我只做我认为该做之事,至于其他,只求问心无愧便罢。大官人保重,晚些时候我会送些饭食,清水下去。蔺仁不求大官人报答,早在大官人前,蔺仁已放了一人下井,那人也是苦命人,求大官人看在蔺仁的情分上,对那人照顾一二……”
蔺仁说着,不过看到柴进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又感觉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索性停住嘴不说了,只是对着柴进摇摇头,叹息道。
“罢,罢!一切都在天意吧!大官人保重了!”
说罢,也不等柴进再说些什么,只将篾萝慢慢的摇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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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高廉吃了一次败仗后,虽只受了些轻伤,不过这次惊吓,却把这厮吓破了胆。再无胆量与梁山大军较量,仓皇逃进城中,顾不得休整,便急急召集州府官员,幕僚,各营指挥使,统制前来商议对策。
“如今城中兵微将寡,以下官之见,相公不若早发求援,恳请高恩相调来大军,以解高唐州燃眉之急啊。”
被梁山泊打怕的可不止高廉一个,便是高唐州的那几营禁军指挥,也是被梁山好汉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出城应战,只是一个劲儿撺掇高廉快些求援,希望高俅能速调大军前来,以防梁山泊打破城池,自己死于非命。
那高廉军痞闲汉出身,遇到事情哪里能有什么办法,自然的便想到了自家哥哥,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
“对,对,我这便书信,叫我哥哥快发大军,剿捕这些梁山草寇。”
“不妥!……”
高廉的话音未落,他身旁的一个幕僚,便苦着脸,摇了摇头。
这幕僚也是高俅为高廉安排的。高俅知道自家兄弟的德行,特意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幕僚与他,专门为他处理大小公务,以及突发事件的。
所以,高廉对这个幕僚的意见还是比较重视的。见此人开口,立马停口,望着那幕僚道。
“先生以为如何?”
“那东京离高唐州距离过远,再说京师禁军调动手续繁杂,只怕恩相那边便是调动大军时,高唐州早已被破。”
“这……,先生所言甚是,甚是!”
高廉听闻幕僚所言,面色一变,也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有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东京禁军虽好,不过等他们赶来时,恐怕梁山大军早就打破城池了。
那幕僚见高廉听进去了自己的意见,也是点点头,继续说道。
“如今之计,只有兵贵神速。东昌,寇州两处距此不远,这两处知府都是恩相抬举的人,相公可速派人前往求救。”
“对,对……”
高廉听了幕僚的话,似乎找到了主心骨,脸上也不再慌乱,点点头,急急修书两封,连夜差了两个帐前统制官,赍擎书信,放开西门,杀将出来,投西夺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