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凌寒的建议,雷丁带着司徒大摇大摆的来到府衙,官差都知道他的身份,也没过多询问便放行。一路畅通无阻,直奔验尸房而去。
仵作是个布衣老汉,名叫来恩,很亲切的名字,模样也很贴切,总是需要别人施恩,苦巴巴,说话有气无力,也不知人生这般难么。
雷丁很直接,进门就表明来意:“来仵作,死者中了什么毒?”
“这事只有府令大人准许才能说,这是例规,”来恩正在擦抹工具,头也不抬的回道。
雷丁愣了下,苦笑道:“为这小事去打扰府令未免太唐突了,只是透露一下便可,都是为了找出真凶,请你通融通融。”
那知来恩淡然说道:“都说了这是例规,没得商量。”
司徒这时插话:“那我们自己验尸,总可以吧。”
来恩还是摇头,话也没说,继续自己手里的活。看出来这些工具对他来说是最贵重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布格子。
如此油盐不进,雷丁二人也没法子,只好出了验尸房。
“真要去找府令?”
司徒稍显迟疑,江湖中人天生和官府不对付,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同在片土地上生活,岂能分得清楚。
雷丁道:“只能如此了,毕竟我们无官无职,贸然行事,会犯法的。”
“世俗之事就是这么麻烦,真不如江湖武林自在,”司徒仿佛已是饱经沧桑的老江湖,感慨万千。
雷丁笑道:“老大说了,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只是大家行事作风不同而已,我们也不能脱离世俗。”
“又是老大说,你魔障了。”
“呵呵,老大说的对啊。”
阎良见两个江湖人士,突然来访,也很谨慎,双方如同太极图,虽同圆,但黑白分明,注定对立,就看那个黑那个白了。
“二位少侠找本官有何事?”阎良很是客气。没办法,只要这些人不犯俗世律法,也拿他们没办法,更别提摆官威了。
雷丁抱拳道:“府令大人,我们是为琴阁命案而来,希望你能准许我们参与调查此案,万分感激。”
琴阁何时跟江湖中人牵扯一起?
阎良自然不会轻易松口,问道:“不知你们与琴阁有何关系?”
雷丁顺口道:“我们是琴阁护法,保护琴阁为己任,如今琴阁出人命案,自然要调查真相。”
琴阁太过古老,也许真的有其守卫者,也许没听说过而已。
阎良虽有疑惑,但不想深究,既然目的相同,也没必要计较了,也省不少麻烦,只管坐等结果就是了。
“好吧,本官答应你们,参与这案子调查,不过有任何发现,必须及时向本官禀报,这是府衙例规,否则只能谢绝二位少侠了。”
雷丁与司徒当然不会有异议,双方立下了规矩,携手办案。
随后从阎良口中,得知死者是中的却是未知名毒药,与目前已知的各种毒药都不尽相同,是种陌生的毒性更强的毒药,暂且还不知其成分和来源。
忙活半天就得到这么个结果,令雷丁甚是苦恼,只得悻悻而归。
开运客栈客房,佳肴美酒,三人三角而坐,但三人有二蔫,雷丁长吁短叹,司徒兴致欠佳,二人未动筷子。
凌寒见二人垂头丧气,心有不忍,只得说道:“还有死者的身份背景,从这方面入手,同样可以找到线索。”
一旁的司徒: “府令说,目前乐团众人,还未询问完毕,按例不得接触外人,以免共谋串供,干扰办案。”
“要不这样,夜里偷偷潜入,询问便知,”雷丁忽然轻拍大腿道。
乐团一干人,都被安置在一家客栈,门口有官差看守,但对他来说,如同虚设,随便都能出入自如。
凌寒摇头制止道:“别犯傻,如果真凶在周边监视,或是就在客栈里面,会趁机嫁祸于你们,非但查不到线索,还会被官府通缉,得不偿失。”
“老大,那该怎么办,见不到他们,怎么问,”雷丁一筹莫展,不知该为他正义相助拍手称赞,还是该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凌寒叹气道:“这问题其实也简单,那就是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司徒抢先问道。心中不忿,就爱故弄玄虚。
“只要琴阁的乐团还在城内,凶手必然也在,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情仇,预谋行凶总得有理由,而这理由便是乐团本身,在这里拖越久,凶手就越急切,就会露出马脚。”
司徒努嘴不屑道:“这不就是守株待兔吗,等于没说。”
“呵呵,没错,就要守着兔子出来,”凌寒也不生气,反而可呵呵。不跟小妮子一般见识。
司徒有点蒙脑,难道这家伙不知这话的意思。
雷丁嗡声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就是乐团里的人?”
“嗯哼,终于有点长进,乐团本身是封闭状态,外人很难接近,这就形成单独的圈子,能给死者下毒,除了里头的人,还有别人吗?”
司徒心中不服,反驳道:“也有可能外人偷偷潜入下毒,毒药都是尚未知名,乐团的人岂能得到的。”
“其实未知名毒药,只是我们的认知而已,并不代表毒药没有名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乐团长年在外巡演,到过很多地方,这期间不排除有人获取此种毒药,正好使用在死者身上。”凌寒说完,喝杯酒,惬意的看向两人。
“你们觉得,乐团小主们,会有爱情吗?”
此话惊吓到了雷丁,急问道:“老大,你是说这事和小主们有关?”
凌寒隐隐笑容,说道:“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不可能,他们可是...怎么会有这心思,”司徒脸露红晕,羞之于口的模样。
见气氛不对,凌寒干笑的挥手道:“应该不会,他们都是追求音律至高境界的大家,自然不在乎儿女情长。”
雷丁默然点头,司徒窦疑丛生,此等事情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而此时,江州城地下水道,浑身污秽泥浆看不清面目的生物,正咧开嘴笑道:“终于突破八重境界,我韩旭天生命硬,岂会死在这里,天助我也。”
韩旭经过食鼠吞虫,愣是给熬过来,不仅受伤痊愈,还使他悟出了突破天罗境八重的心法,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真做到了,从此跻身武林一流行列,逃生已无障碍。
随着夜间秋风萧瑟,夜深人静之时,一个黑影从地面浮飘而起,如那地狱而来的幽灵,一直升至半空,最终化身夜魔大笑:“哇哈哈,我终于出来了,走也!”
如痴如狂的笑声传遍了整个江州城,凌寒梦中惊醒,开窗飞至屋顶,扫视黑暗四周,却没见异常,疑惑道:“刚才明明听的真切,为何没动静了。”
“老大,你也听到了?”雷丁也闪身到屋顶,观察四周。
“嗯,而且很熟悉,难道是那厮?”
“谁?”
“韩旭!”
雷丁听了,大喝道:“他在哪里?”
凌寒摇头:“恐怕逃走了。”
“他怎么来这里?”
雷丁甚是不解,韩旭失踪这么久,为何还要回来又逃走。
凌寒叹气:“他一直就没离开,而藏在我们眼皮底下,真是失策了。”
“那他会藏在那里,城里城外,到处是要找他的人。”
“我们忽略了一个地方。”
“那里?”
“地下污水道。”
“怪不得找不到了,谁会想到他藏下面,真够狡猾的。”雷丁终于明白过来,韩旭老儿真会躲。
“最危险也是最安全,只是他为何此时才离开,这才是问题关键?”
凌寒感觉韩旭跟那位神秘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隐藏城内这么也久肯定和此人有关。
千头万绪涌向心头,凌寒真想亲自会一会这神秘人。
雷丁开口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凌寒回道:“既然韩旭逃了就不用管他,守好这里就可以,现在先睡觉。”
追是追不上了,还不如守着这里等他回来。
可是他又失策了,韩旭这次逃出生天,岂能轻易回来,而目的便是北方荒野之地北燕境内。
凌寒是去睡了,可在北市三十三号小院,凌寒想的神秘人此时,正抚摸琴弦,喃喃自语道:“韩旭逃走,最生气就是莫老头了,看他能忍到何时,终究要有一战。”
.........
“阎大人,卑职奉命而来,调查“三英案”,希望你鼎力相助。”
府衙内,一个劲装女子看着案桌之上牌匾,写着“政通为民”四个大字,她便是和司徒起冲突的女子,原来是官府中人。
阎良解释道:“赵特卫有所不知,这三英案已经查明真相,凶手便是启风商会的韩旭,此人畏罪潜逃,目前正在通缉当中。”
赵芸芸是刑司特卫,此次奉命前来江州城调查“三英”案,却来迟了一步。实际上每座大城重镇,都有三司暗卫长期驻扎,只是“暗卫”与“特卫”不同,一暗一明,一个负责收集监视,一个负责调查抓捕,分工明确,相互独立,且禁止相互联系,防止暗中勾结,不过也无法杜绝,因为人最复杂。
反正大案一出,各方都想分杯羹,突出自己的政绩,不然一到户部拨款时,总是想法子削减经费,要不做出成绩,就更难了。
“是你们破的案,为何不上报?”
赵芸芸有点郁闷,这趟算白来了,还被个小白脸当众骂老姑婆,真是倒霉透顶了。
阎良抱拳说道:“赵特卫,此案非府衙破获,而是由启风商会自己内部调查查明真凶,连悬赏通缉令都是自己发布,因此本官才没上报,倒让你白来一趟,还请多见谅。”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阎良四品大员,也得对七品特卫客客气气,可见刑司权力多大了,事实上,瑞武宗之所以如此设计,还是想牵制庞大的文官集团,党争永远是最削弱国家的一大弊病,但又无法根除,只能保持平衡,而刑司的成立,就是独立于文官集团之外,作为平衡各方势力的重要力量。前朝便是被党争拖垮,以至民不聊生,烽烟四起,最终倾塌。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便是刑司存在的意义。
赵芸芸不悦道:“这启风商会岂能以民间行则干扰官府办案,这是逾越行径,你难道不知吗?”
“本官自然知晓其中厉害,只是这商会之事,涉及国本,加之其为世俗组织,但与江湖牵涉甚广,又是其内部之事,因此只能以监督为主,只要不危害百姓,只能如此处理。”
阎良深谙法度要领,一通解释,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江湖之事本就属法外之地,只要不危害世俗百姓利益,朝廷始终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有人会管,何必操那份心。
赵芸芸也无话可说了,她又不是天鹰门徒,不能直接参与江湖之事,上门要说法,也得三思后行。
“这帮江湖草莽,可别犯事,否则定让他们好看。”
阎良反而觉得舒坦,这刑司横行天下,人人闻之色变,偏偏也有无奈的时候,江湖打打杀杀,本就是其生存之道,如硬要管,不仅吃力不讨好,反而容易遭到反噬,还不如划地让他们自己解决,更来得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