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人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两天到达京都。
到的时候身上清晨,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城门刚打开,一辆很朴素的马车就滚滚进入城内,七万八转进入一条荒凉的小巷子。
这是李澈为其安置的落脚之处,周围多是一些底层的穷苦百姓,靠卖苦力为生,白日大多无人在家,等回来已是深夜,不会有人去注意到隔壁多出来的一户深居简出的邻居。
至于那些达官贵人,也不可能会跑到这种贫民窟来自寻晦气。
今日提前通知了不早朝,李澈一大早收到消息,就悄悄赶来苦水巷。
他仔细端详着面前人那张熟悉的脸,目光复杂。
实在是太像了!
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人,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就连最亲近的人,也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分辨出那里不对劲。
“草民参见殿下!”那人恭敬的向李澈行礼,眉眼间极尽讨好。
李澈皱眉。
“不是让安排人教他规矩吗?怎么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
这副唯唯诺诺,谄媚讨好的样子一出来,之前的九分相像瞬间荡然无存,瞎子都能感受出来他是个冒牌货。
李澈一肚子火气,看人越发不顺眼。
陈升笑着说:“自然是教过规矩的,殿下来之前我已经先考验过了,不敢说十分相像,不说话时七八分相似还是有的。只是他见了殿下难免紧张露怯。”
陈升立即给人递了个眼色:“殿下在验收你这几个月的学习成果,还不快展示给殿下看看,要是学的不像,那你也别想回去了。”
神秘人被吓得一哆嗦,只是这是会杀人灭口的意思。
他心里惊骇,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总算压下自己的恐惧,站起身从容不迫的走到李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一碗茶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眉头微蹙,满脸不悦,却也没有挑刺,只斜睨了李澈一眼,沉声问:“你可有什么意见?”
陈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
李澈睨了他一眼,陈升连忙抿唇收起笑容。
不过李澈的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这倒是有五分像了。”
陈升闻言松快起来:“这几天,我每天亲自来再教一教。”
“辛苦你了。”
李澈还要忙着进宫,没法在这里久留,又交代了几句话才坐上马车离开。
未免引人注目,他坐的不是自己的马车。
朴素不起眼的马车从苦水巷离开,吸引了对面铁铺外面两个人的注意。
其中一人看了马车许久后回头看向对面的破烂不堪的苦水巷,拧眉问:“靖王府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靖王府?”旁边随行的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一辆陈旧老破的马车,失笑道:“那辆马车看着都快散架了,怎么可能是靖王府的马车?靖王虽然不是骄奢淫逸之人,但他府上的马车那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的豪华,怎么也和这个搭不上边。”
“前面的车夫是靖王府的车夫。”宁十三——现在应该叫秦裕承了——满眼疑惑。
“是吗?”
同僚闻言满脸惊奇,又多看了几眼:“那倒确实有些奇怪。不过苦水巷都是些穷苦百姓,靖王那样金尊玉贵的怎么可能踏足?想来应该是他府上的下人有亲戚住这里,来探望的吧?”
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但秦裕承却不会觉得事情只是这么简单。
想到近日来靖王在朝堂上的声望水涨船高,秦裕承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他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欸!”同僚拉住他:“我们今天是来这里办差的,尚书大人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你这样一走了之,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办完差?”
“你管靖王府的下人去里面做什么呢?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靖王最近正春风得意,连带着他府上的下人也一个个鼻孔朝天,你这一去要是不小心得罪了那些小鬼,回头在靖王面前给你穿小鞋,到时候够你受的。”
“况且,那可是靖王殿下,就算他当真在这破巷子里藏了很么人,那也不是我们能置喙的。小心惹火烧身!”
他苦口婆心,言辞恳切,生怕秦裕承想不通,还要不管不顾的往火坑里跳。
秦裕承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眉头舒展,点头道:“你说得对,刚刚是我被好奇心冲昏了头脑,差点忘记了正事。”
他收回视线,之后再也没有看过苦水巷,仿佛今天什么都没有见过一样。
同僚不放心的几次三番打量他,见他确实把苦水巷的事情抛诸脑后了,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夜晚,月黑风高。
一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利落的在屋顶穿梭,一直到靠近苦水巷,才悄无声息的落地,蹑手蹑脚的靠近。
秦裕承下午趁着办公的空档,已经暗中将苦水巷的十几户人的身家背景调查的清清楚楚。
这些穷苦百姓关系网简单,一眼望去看不出什么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是其中有一处房屋,在半年前被一个神秘人买了下来,之后一直没有人入住。
能在苦水巷这样的地方入住的,一般而言,都是家底清贫的人,但这样的人,却能提前半年以高于市场的价格买下房子又不入住,这很奇怪。
如果靖王府要和苦水巷有牵扯,怎么看都是和这个神秘人有关系。
秦裕承打定主意要去打探清楚。
但他刚摸进院子,还没来得及往前再进一步,周身突然感受到一股未知的危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还不等他的思绪先做出判断,他的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侧身避开了从后而来的必杀一剑。
对方显然不准备留活口,步步杀招,不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
秦裕承一时大意,手臂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他没有想到这处破败的巷子里面的人竟然还有武功如此高强的侍卫相护,急忙提剑应对,但已经失了先机,难免处处受限,一直被对方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