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可否把他交给臣弟看押?”
景仁帝摆摆手:“你看着办吧。”
“皇兄也知道,我一向懒散惯了,还不曾正经办过什么差事,这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多少有点手生,要不然您再拨几个人给我用用吧?”恭王得寸进尺。
这话让旁人说或许会觉得不好意思,但他坦坦荡荡,半点不觉得丢脸。
景仁帝向来对这个弟弟是有求必应,当下就遂了他的意,直接给了他随意从御林军中调人查案的权利。
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待遇。
下方的文武百官你看我我看你,都觉得此举不妥,但又不敢做出头鸟,却反驳景仁帝的决定。
“父皇!”李澈先站了出来,“事关国体,皇叔一人恐怕忙不过来,不如让儿臣协助皇叔调查,尽快将此案调查个水落石出。”
他一脸忧国忧民的样子,看的景仁帝直点头。
正要同意李澈的请求,边上的恭王笑着抢先一步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不如让璃王和老七也一起来协助我好了。”
景仁帝立即答应下来。
若非另外几个儿子年龄还太小,他甚至想让弟弟把他们一并带上。
李钰和李执立即领命。
李澈皱眉。
若是别的皇子也就算了。
偏偏是李钰和李执这两个夺嫡路上最大的对手。
只怕要坏事。
先前在蜀地时,棋差一招,竟然被秦裕承侥幸捡回一条命。这大半年他一直派人在暗中搜寻他的下落,却毫无线索。
万万没想到人竟然就藏在京都,还躲开这重重守卫,闯入这场盛会中。
他很清楚这一切都和云初念脱不了干系。
若非她从中作梗,秦裕承仍旧会像上一世那样为自己所用。
他的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阴恻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秦裕承,眸中杀气腾腾。
前方的恭王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微微侧头,含笑扫了他一眼。
李澈心惊,连忙将自己外放的情绪收敛起来,默默垂首,又做出那副无害的样子。
云初念离得虽远,但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李澈的身上,自然将他的神色变化收入眼底。
她嘲弄的笑起来。
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他就会看到一座沙丘是如何一点一点坍塌的。
他要是现在就开始自乱阵脚,那还有的他头疼的时候。
秦裕承最终被恭王的人带走了。
今天这场祭天祈福产生了这样的波折,景仁帝明显不悦,连护国寺安排好的斋饭也没吃,冷着一张脸上了御辇离开了。
但在马上就到城门口时,又出现了波折。
当御辇停下来时,正闭目养神的景仁帝恼怒的问:“怎么回事?”
外面伺候的李全飞冷汗涔涔的小声说:“启禀皇上,前面有人拦路伸冤。”
景仁帝被气笑了。
“怎么?朕看起来很像那包青天吗?一个个都来找我伸冤?”
李全飞陪着笑:“惊扰了皇上真是罪该万死,奴才这就让人把她赶走!”
外面很快就传来一阵骚乱声,伴随着女人和小孩儿高亢凄厉的尖叫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杀人了。
景仁帝撩开帘子,看到边上围观的百姓在窃窃私语,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也能猜得到没说什么好话。
他没来由一阵烦躁。
他向来最好面子,如何能容忍自己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形象变成一个暴君?
景仁帝按捺下不耐烦的情绪,从御辇中走出去。
“住手!”
低沉的呵斥声让侍卫们的动作停了下来。
被钳制的那个女人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痕,她身边的两个小孩儿也非常狼狈,但三人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不符合自身气质的坚毅狠劲,宛如草原上的狼崽子,野性难驯!
李全飞拿来脚凳,景仁帝慢悠悠的走下御辇。
两侧的百姓们齐刷刷的跪下来,三呼万岁。
那个女人呆滞了半晌,一直到景仁帝走到自己跟前,她才带着孩子噗通一声跪下来,头重重磕在地上:“民妇参见皇上!”
景仁帝大手一挥,免了所有人的礼。
“朕听说你在喊冤?”他在李全飞搬来的凳子上坐下,“说说吧,你有什么冤情?”
皇帝都下了马车,其余人又怎么敢继续坐在马车上?
在他说话的同时,跟在御辇后面的那些官眷也陆陆续续下了马车,当齐国公府的人看到景仁帝面前喊冤的母子三人时,心脏猛地一跳,纷纷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妇人抬起头,泪眼朦胧的说:“民妇为我夫家伸冤,我的夫君因为撞破齐国公卖丨国求荣,导致全家十余口人死于非命,民妇与两个儿子因为回娘家探亲才侥幸逃过一劫。”
“哦?齐国公???”景仁帝的尾音上扬,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浮起一股笑意,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
边上的李全飞瞧的心惊,下意识往后面看了一眼,向李澈递了个眼色,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李澈皱眉,直觉不太妙。
从看到那妇人起就开始不安的齐国公心一沉,跌跌撞撞上前,噗通一声在景仁帝跟前跪下:“微臣冤枉,皇上明察!”
景仁帝看都不看他一眼,任由他跪着,饶有兴致的看着那农妇:“你可知道冤枉朝廷命官乃是死罪!若你所言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朕可以将你千刀万剐!”
“皇上明察!”农妇没有丝毫惧怕,又砰砰磕了三个头,“民妇有证据!”
“呈上来!”
她毫不避讳的当众脱下自己和孩子破破烂烂的外衣,撕开里面的夹层,露出藏在其中的布条。
布条是用血书写的陈情书,乃是农妇的夫君所写,另外还有几张用油纸包好的信。
景仁帝接过来慢悠悠的看起来,越看他的脸色越凝重。
齐煜在一旁直冒冷汗。
趁着景仁帝看信的时候,那农妇还在大声说:“我的夫君本来是在军营里掌管伙食的,三年前,他在机缘巧合下发现大周朝廷内有人和邻国大戎的人有信件往来,后来又发现军中的粮草不对劲。原本朝廷拨来的粮草质量都还不错,但后来某一天起,发来的粮草就总有大半会变成发霉腐败的粮草,马吃了都要拉肚子,更别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