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远庭吃了个闭门羹。
虽然云家现在的处境很不好,但他的固执和骄傲还是不允许他向女儿低头认错,只能悻悻离开。
从清和巷出来,云远庭没有直接回云家,而是绕道去了靖王府。
眼下靖王虽然自身难保,但他到底还是皇子,云远庭妄图寻求他的庇护。
但还没走近,就看到靖王府外森严的守卫,将王府围的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他心底发憷,停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敢上去,只能让马车夫先行离开。
没走多远,马车在巷子里停了下来。
云远庭睁开眼,沉声问:“怎么回事?”
“三爷,对面的马车好像坏了,堵了我们的路过不去,您稍等一会儿,奴才去叫他们靠边让让。”
云远庭心里烦闷,撩开帘子想看看什么情况。
但看清楚对面马车是谁家的后,他的背上瞬间浮起一层冷汗,连忙叫住马车夫。
云远庭连忙正了正衣襟,掀开帘子下马车,低声对车夫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连恭王府的马车也不认识了。”
恭王是景仁帝的弟弟,只比他小几岁。
恭王出生时便身子不好,常年体弱多病,只能做个闲散王爷,所幸他自己没什么野心,整日沉溺于美人堆中,倒也怡然自得。
景仁帝还未登基时曾有道士观星后告诉他,恭王的八字正好旺他,只要能拉拢恭王一直留在身边,他便能万事如意,一生顺遂。
他按照道士说的去做了之后,果然不过一年便登基为帝。
所以,虽然不是同母所出,但恭王极得景仁帝的宠爱,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都四十多岁了,还一直留在京都,没有去往封地。
如果能得到恭王的赏识,眼下的难关或许能得到解决。
云远庭打着这样的主意,脸上堆满笑容迎了上去,谄媚的对马车上的人说:“微臣参见王爷。”
小巷内一片安静。
过了许久,一只苍白纤细的手从马车里面伸了出来,将华丽的帘子撩开一道缝隙,露出恭王略带苍白的病容。
里面先是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才传来一道低沉黯哑的声音:“原来是云尚书!”
他把云远庭叫上马车。
离得近了,感受到恭王试探的目光,云远庭如坐针毡。
“云大人家中喜事将近,应当先恭贺大人了。”
一提到这事,云远庭的心底就升起一阵无名火。
他讪笑道:“王爷说笑了,那个逆女已经被我逐出家门,她便是嫁得高枝也是自己的造化,与我云家无关。”
恭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突然开口:“今日倒是碰巧了,在这里见到云大人,倒是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云远庭满脸疑惑:“不知王爷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恭王薄唇微启,轻轻说了几个字。
云初念心里咯噔一下,呼吸也粗重了几分,逐渐瞪大眼睛,连心跳都漏了半拍。
仿佛是担心他没听清楚自己的话,恭王又重复了一遍,末了拍拍云远庭的肩膀,笑说:“云大人年轻有为,却被迫停职,赋闲在家,这可真是朝廷的一大损失,过些时日,本王得空了,必定向皇兄进言,让他恢复你的官职。”
他话中的暗示已然非常清楚明白。
只要自己能按照他的要求去做,那云家的危难便会立即迎刃而解。
如果自己拒绝……
云远庭打了个寒颤,不敢细想会招来怎样的报复。
可是……
一想到恭王刚才提出来的要求,云远庭便只觉得如坠冰窟。
他觉得自己一定在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面前的人像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许是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恭王也没有逼迫云远庭立马给出答案,他只给了云远庭一个玉佩,让他想好答案之后再拿着玉佩来见自己。
云远庭之后哪里也没心情去了。
失魂落魄的回到云家,摆摆手,遣走了院里伺候的众人,只想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冷静冷静。
不多时,得知他回来的陆婳带着女儿笑盈盈的找了过来。
陆婳将自己送来的茶给他送上,一边给他揉肩,一边问:“三爷今日去找三姑娘,可有什么消息?”
云远庭心里正烦闷,骤然听她提起云初念,憋了一整天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地方发泄,蓦地扬起手将她刚送来的茶杯摔在地上,怒声呵斥:“什么三姑娘?那个逆女早已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休要再提她了。”
陆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但转瞬她又高兴起来。
云远庭会这么生气,那说明他必定是在云初念那里没讨到半点好。
有了这样的芥蒂,看来往后都可以不用担心他们父女间的关系恢复如初了。
陆婳拼命压下自己的兴奋,泫然欲涕的向云远庭认错:“是妾身的错,往后再也不在三爷面前提起那个女人了,您别生气了,为了那样一个不孝的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边说边帮他顺气。
看她委屈,若是往日,云远庭或许会安慰上几句。
但现在他没有半点心思,只觉得她留在面前非常碍眼。
陆婳没有看出他的烦躁,只以为他还在生云初念的气,便换了个话题问:“三爷出门前说今日还要再见两个同僚,去打听官复原职的事情,不知消息如何了?”
陆婳哪壶不开提哪壶,云远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焦虑又冒了出来,他不由得有些粗暴的挥开陆婳的手,恶声恶气的叱骂道:“这些不该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该担心的事情,你只需要帮着母亲将府里的一切操持好就行了,你先出去,我还有公事要办。”
都已经赋闲在家快两个月了,能有什么公事?
陆婳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却哀戚的答应下来:“妾身将地上的瓷片收拾干净就走。”
说着,给女儿递了个眼色。
云悦薇心领神会,重新倒了一杯茶给云远庭送了过来,细声安抚:“父亲先喝口茶顺顺气,圣意难测,您又日渐消瘦,母亲也只是想关心您。”
面对自己宠到大的女儿,云远庭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但也难掩烦闷,摆摆手说:“罢了,你们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别来烦我。”
眼看他的嘴巴跟蚌壳一样,死活不肯吐露半个字,陆婳只得无奈的带着女儿离开。
出了翠竹苑,陆婳的脸色冷了下来,摇头说:“不对劲!”
云悦薇不明所以。
“我们进去的时候,你父亲正在看摆在桌上的一枚玉佩。我们一进去他立马就将其收了起来,生怕我们瞧见一样,分明是在故意防备着我们。”
陆婳咬牙切齿:“问题一定就出在那枚玉佩上,我们一定要搞清楚那玉佩是谁送给他的。”
云悦薇也看到了那枚玉佩。
通体碧绿,一看便非凡物。
恍惚间,还有几分熟悉,好似曾在哪里见到过。
京都贵人多,她一时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