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阳眨了眨眼,似懂非懂。
云初念也不好和他说的太细,揉揉他的脑袋,只含糊的说:“现在和你说这些还太早了,往后你自会明白。”
云初念住的院子叫栖云轩,比原来住的漪澜院要大上不少。
外祖母在购下宅子后,又找了人牙子,亲自挑选了稳重的下人,再从侯府挑了几个得力的妈妈到府上,帮着调丨教这些新人。
近两个月的时间,总算让她们脱去畏缩胆怯的稚嫩模样,看起来像些样子了。
云初念沐浴后,让姜妈妈召集所有人到栖云轩。
对于这个新主子,在场的人之前只听说过她的名头,现在终于见到本人了,一个个瞪大眼睛,几乎忘了呼吸,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好美!
云初念并未让云初阳过来,只让南枝给他搬去三个箱子。
她沉默的翻看着匣中的卖丨身契。
云初阳大部分时间都在书塾,家里平日只有她一人,所以也用不着太多人伺候,没一会儿她就对众人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
能被外祖母挑中的,都是身家清白的人。
“府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段时间想必你们也早有耳闻了。外面随我一起回来的那二十人都是宫里派来监视我的御林军,往后我是生是死,谁也不敢保证。你们来之前我同几位妈妈已经问过了,知道你们都是踏实的人,这段时间也将府里打理的非常好,所以我也不为难你们。”
云初念将桌上装卖丨身契的匣子往前一推,淡淡的说:“如果你们担心祸及自身,有现在想要离开的,我不阻拦,立马将卖丨身契退还。如果有想留下的,往后就休要让我听到不该说的话。”
话音落下,院内一片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游移。
有心动的,却又害怕云初念这么好心是有诈,不敢出头。
云初念也不催促,安静的喝茶。
她知道自己入狱后,这些人里面必定有不少心思浮动的。
半盏茶后,角落里一个瘦弱的男人胆怯的站了出来,磕磕绊绊的说:“我……我家中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照顾,他们就剩我一个儿子了,我若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初念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抬了抬下巴,南枝心领神会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大强。”
南枝很快就找到他的卖丨身契,当着他的面将其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你可以走了!”
张大强难以置信,愣了两秒后噗通一声跪下来,给云初念磕了三个响头后,喜滋滋的跑走了。
其余人见他这么顺利,再也没有犹豫,纷纷站出来,找出各种理由,想拿回自己的卖丨身契。
云初念也不为难他们,非常爽快的放了他们自由。
至于买这些人所花的钱就这样打了水漂,她倒并不是特别在意。
不过半刻钟,便走了近半数的人。
见剩下的人许久没有动作,云初念再次提醒:“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往后你们若是再想离开,我会叫来人牙子,将你们卖出去。”
中间一个模样清秀,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声音清脆的说:“姑娘,我是老家遭灾逃难来的京都,家里只剩下我一个,离了这里我也无处可去。求姑娘允许我留下来,往后就算是死我也认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
会卖丨身为奴的,多是家里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了的,离开这里也只能去别的地方为奴为婢。
虽然云初念以后可能会被处死,但至少她盛名在外,都知道她是神仙般的好人,留在这里可以不用担心她用腌臜的手段折磨下人。
“要留下来也可以,但我身边不养嘴碎的人,如若有人将府里的事情往外泄露,我不会轻饶。”
云初念厉眸一扫,众人心中发寒,连忙赌咒发誓向她表示忠心。
云初念的眼底终于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数了数,还剩下十七人。
不算多,但以府里现在的情况,也尽够用了。
她向南枝递了个眼色,南枝立即打开桌上的木箱。
“我叫到名字的就上前来。解秋……”
刚才跪下求云初念留她的女孩走上来,接过南枝递来的荷包。
手上触感让她立即分辨出装的是什么东西,这重量她估摸着少说也有五两碎银。
解秋瞬间红了眼,再次跪下来向云初念磕了几个响头,哑声说:“奴婢往后一定会尽心伺候姑娘。”
有她带头,其余人也有样学样,领了荷包后立即向她磕头。
云初念也不阻拦,由着他们一个比一个磕的响亮。
等所有人都领完后,箱子里还剩下十几个荷包。
这原是给那些离开的人准备的。
云初念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金灿灿的夕阳斜照进来,在她的身上投下暖黄的光辉,让她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圣光之下,令人心生敬仰。
“既然你们愿意留下来,那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从本月起,每人的月银涨一两,日后只要你们谨守府中的规矩,我不会为难你们。但我不会容忍背叛我的人,一经发现,杀无赦!”
多事之秋,府中的人贵精不贵多。
那些心思浮动的人留下来只会坏事,所以,就算她亏了买人的钱,也要把人送走。剩下这些人无依无靠,只要自己能笼络住他们,往后这座府邸便是最严密的铁桶,谁也别想从他们口中打听消息。
一通恩威并施,剩下的十七人头皮发紧,但又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事毕,云初念将原本在外面做打扫的解秋调到了自己院里,其余人交给姜妈妈调配,给他们重新分配工作。
做完一切,天色渐晚。
云初念让厨房布饭,又让南枝去请云初阳过来一起吃饭。
云初阳来的时候眉头紧锁,满脸忧虑。
云初念只当看不见,亲自给他盛了一碗饭:“往日你总是住在书塾,我们姐弟难得这样一起吃饭。”
云初阳看她神色如常,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冷静。
“三姐姐……”他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问:“你为什么要将那些账本送来给我看?”
他看到那几箱账本时瞠目结舌,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他虽然不当家,但对云家的家底也有个大概的了解。
他敢保证,云家几房所有的资产加起来都抵不过三姐姐的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