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帝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此时双眸阴鸷,那上位者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看着就令人胆寒。
此等重要的宴会上,对新科状元下毒。
往轻了说是漠视皇权。
往重了说是有谋害皇帝之心。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是景仁帝所绝对不能容忍的。
“……”
人群之中一阵沉默。
没有人上前认罪。
云初念看着倒在地上的蔡奇,眉心紧蹙,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想上前为蔡奇检查。
但一看到李诚那贼眉鼠眼的模样,云初念又有些忌惮。
踟蹰几秒后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景仁帝又说:“若有人供出凶手,官升两级,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奖励实在是太诱人了。
但状元的中毒来的太突然,其余人都没事,唯独他一人中毒。大家想要奖赏却又苦于没有头绪。
长久的沉默让景仁帝暴戾的脾气越发高涨。
他阴冷的笑道:“下毒之人此刻必定还在行宫内,朕宁可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人。”
“给我查!若是一个时辰内不能查出来,行宫内所有宫女太监全部处死!”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被吓得齐刷刷跪成一片,簌簌发抖。
如此暴虐的手段让人心惊。
但在这个风头上,任何敢求情的人都极有可能被当做是下毒的元凶。
所以,尽管不少人都觉得此举不妥,却没人敢当那个出头鸟,为她们求情。
行宫内的宫女太监加起来也有近百来号人,只因为景仁帝一句话便要在一个时辰后被处死。
云初念咬紧牙关,拢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她恨死了这将人命当成草芥的皇权。
帮,还是不帮?
心中有两道声音在不断拉扯。
云初念下意识看向萧云祁。
发现他竟然也在看着自己,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淡微笑。
一瞬间,心底的迷雾仿佛瞬间被拨开。云初念双眸清明,长舒出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皇上!”
“皇上!”
两道清亮的声音同时响起。
云初念看着对面和自己同时站起来的女人,薄唇紧抿,眼神一黯。
安舞!
蜀地安阳侯的女儿。
上次在大长公主寿宴上,和李澈组队与自己打马球赛的女人。
她要做什么?
景仁帝的目光先是在安舞脸上扫过,接着转到云初念身上。
有李诚这个威胁存在,云初念不想暴露自己的脸,所以她灵机一动,用丝帕蒙住半张脸,此时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眸子。
景仁帝思索一番才想起来她是谁。
眼睛一亮,来了精神:“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上次为安宁接生那个云家三姑娘吧?”
他完全忽略掉安舞,把安舞气的两眼一黑。
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云初念用力压低脑袋,福身行礼:“正是臣女。”
虽然低着脑袋,但云初念还是能感觉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而这其中又有两道眼神格外令她无法忽视。
其中一道是萧云祁的,他此时正扶额叹气。
他就知道云初念没办法对这些宫女太监见死不救。
她啊……
外表看似无情冷酷,实则内心深处却是再柔软不过的。
另一道却是来自李诚!
云初念蒙了面,李诚看不清她的长相,但他却总觉得云初念的身段看起来很是眼熟。
似是在哪里见过。
他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云初念的身上游走,云初念只感到一阵恶心。
景仁帝问:“你怎么蒙了面?”
“臣女突发疹子,脸上粗鄙丑陋,不敢污了圣上的眼睛。”
景仁帝摆摆手,没有对此多问,而是转而问她:“我如今京都百姓把你的医术吹得神乎其神,那你可否能治好状元的毒?”
“臣女可以一试!”
云初念正要上前为蔡奇检查,旁边早已被吓得醒了酒的云远庭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沉声问:“你别胡来!”
云初念之前为平宁公主接生,云远庭只当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
根本不相信她真的医术超绝。
御医都判定必死无疑的人,她能救活?
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比宫中的御医还厉害?
云远庭满眼怀疑。
“父亲难道要我抗旨不尊吗?”云初念轻问。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云远庭如何受得了,再不放心也只能松开手。
云初念缓缓走到状元身边,正要蹲下为他做检查,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道高亢的声音响起:“住手!”
是刚才被所有人忽略的安舞!
她此时也离开座位,行至云初念身边跪了下来,看了云初念一眼后朗声说:“皇上,我怀疑状元郎的毒正是云初念所下,万不可以让她为状元做治疗。”
“否则,状元郎的身体原本还能撑几个时辰,被她一碰,说不定下一秒就魂归离恨天了。她必定是想杀了状元郎好杀人灭口,以绝后患。”
随着安舞的话音落下,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
云远庭差点被吓得尿了裤子。
他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屁滚尿流的起身跪在中央,抖着声音说:“皇上明鉴,我女儿平日里是最心慈手软不过的人,怎么会是害状元郎中毒的真凶呢?这其中必定有误会之处。”
景仁帝没有理会云远庭的喊冤,眯眼看着安舞:“你说是她给状元下毒,可有证据?”
他沉声警告:“若是没有证据胡乱诬陷,那我可不会放过你。”
景仁帝给了她后悔的机会,但安舞并不在意,她磕了个头,然后才说:“刚刚宴会上,云初念和她的婢女一起出去过一趟,回来后状元郎就中毒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一定是她串通宫女给状元下毒。”
“给状元郎斟酒的那个宫女是和她们俩一起从外面进来的!”
安舞的话说完,略微有些得意的看着云初念。
那个侍酒的宫女此时已经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大呼自己是冤枉的没有下毒。
没过一会儿,就已经磕的头破血流。
可她仍然不敢停下来。
云初念垂眸,面色非常平静。
从头至尾都没有给安舞一个多余的眼神。
景仁帝沉声问:“云初念,你可有话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