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柳家人全力找张秀秀的时候,张秀秀也正遭遇着人生最大的劫难。
破旧的柴房里,还是那个三面堆满了柴火的屋子,窗户已经被从外面重新封上了。
招娣搂着张秀秀的身体,感受着姐姐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热意。
她忧心又自责:“姐,三姐,你不要死。求你了,你看,太阳出来了,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张秀秀的一只手被木板和布条扎着,脸烧得通红。
昨夜,她最终也没有逃出去,反而在与刘壮的打斗中,被打断了手,两人又丢回了柴房。
最后她自己用柴房里的木棍,又撕了自己的裙摆,勉强固定了断臂。
没想到半夜她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得熬到了天明。
招娣的喊声唤回了她的神志:“招娣,别哭,三姐和你说,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三姐?”
“我梦到,好久好久以前,有一天一个小姑娘,半夜被饿醒,她爬起来去厨房偷水喝。”
招娣煞有其事的点头:“就要多喝水,这样晚上才不会饿,不过,也不能喝太多,要不然肚子里一翻身,就哗哗的响,晚上容易尿床。”
张秀秀摸了摸招娣凸出的骨头:“乖,别怕,以后姐姐一定让你晚上吃得饱饱的,再也不会靠喝水饱肚子。”
招娣猛点头:“嗯,我以后一定听三姐的话。”
“我的梦还没有说完呢。”
招娣抹抹眼泪:“嗯,姐,你继续说。”
“那个小姑娘啊,她还没走到厨房门口,就被人捂住了嘴,让她声音小一些。”
“原来是家里的大姐,她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在床上睡觉,反而在屋外。见妹妹出来,就让她不要发出声音。”
“在这个家里,护着小姑娘最多的就是这个大姐,她于是很听话的没有发出声音。”
“一个十几岁,一个不到十岁,两个小姑娘就大半夜的一起挤在父母的房门前,其实那个小姑娘并不知道为什么要挤在这里。”
“只是她很听话,大姐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大姐透过门缝往屋里看,她就乖乖的不说话,等着大姐。”
“没多久,她感觉握着自己手的力量越来越大,她感觉有点疼,拼命想把手收回去。”
“大姐转回头看她,那天的月亮和昨天晚上一样亮,小姑娘看到大姐满脸的眼泪,她被吓住了,在她的心里,大姐是一个即使被打也不会流眼泪都人,在这个家里,她一直是小姑娘心里除了父亲最强大的人。”
招娣问:“她为什么哭?”
“不知道,当时那个小姑娘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最小的妹妹就不见了。”
“从那以后,大姐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像一头老牛,低着头干活,再也不会在娘被打的时候冲上去和爹干仗,也不再和村里的长舌妇们争吵。”
“一直到,有一天,爹给她说了一门亲,村里所有人都说,那是一个火坑,嫁出去,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但是她背上一个破包袱,义无反顾得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
招娣听得入神:“我以前也想嫁出去,以后再也不回家。”
“是啊,这种家,嫁出去,最好还是不要回家了。”
招娣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那个小姑娘就长大了,她也嫁了人。但是有一天,她突然梦到了那个晚上,原来她不是没有看见,她只是太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轻易得就忘记了。”
“那天晚上,那个屋里,有一对夫妻,他们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一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就光着被丢在地上。夜晚寒凉,那个婴儿全身都是不正常的紫色。”
招娣愤慨:“他们杀了她!”
“不知道,但是现在想想,一个婴儿,怎么会自己跑到地上去呢。”
招娣打了一个哆嗦,只觉一股寒意漫上来。
“招娣,三姐和你说一件事,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什么事?三姐?你说,招娣一定记住。”
“你知道吗?杀婴,溺婴,不论男女,都是犯法的。原来我们的圣上真的很好,她制定了很多,很多保护女婴的律法。只是我们那太偏僻了,我们都不知道。三姐,三姐也是遇到了贵人,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人保护我们。”
招娣不知道三姐为什么要说这些,她只是很懵懂的点头,她答应三姐,要把这些牢牢记住。
张秀秀强撑着说了这些,身体已经十分疲惫,她的精神一下子就萎靡下去。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小时候看到的那个躺在地上的女婴。
此时,众人都积极的寻找着失踪的张秀秀。
朱老三那边是最先有消息的,牙行消息本就灵通。他先是打听到最近没有类似长相的少年,来牙行租过南城的房子,南城的几家客栈也都没有。
而外地人想在南城落脚,又不被周围邻居察觉,只有那几个地方。通过他的朋友又打听到,最近八宝巷那边常有年轻女子出入。
于是,柳家一群人在朱老三的带领下,一起赶往八宝街。
大白日的,这条街却家家门户禁闭,安静非常。
“朱三哥,我嫂子在哪一家?”
朱老三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条巷子里大多数的房子都被赌坊老板租或者买下来,专门在这里养了很多凶神恶煞的伙计和打手。这里人员混杂,这些人出行常常前呼后拥,早出晚归的,里面的情况外人很少知道,大家也不太敢往这边来。”
“啊,那我们要一家家去敲门吗?”
“那倒是不用,大家等等,这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我已经托朋友去拜访这条街的一个老大,于当家。”
“他曾经欠过我干爹的人情,但是李老爷知道,我干爹早就不在车行了,人走茶凉。我不好直接上门,携恩求报的,怕人家不搭理咱,所以我请了个中间人,去打听一下消息,这点小忙,于当家要是帮了,过后我再补上一份礼,大家伙面子上都过得去。”
李全喜感激不已:“多谢朱老弟了,这份礼请让我们来置办。”
朱老三听了也是爽快答应,虽然他有意结交李家,但是如果李家理所当然的享受他的人脉,还要他给出好处,他也要在心里掂量掂量的。